每一个置身于洪流中的成年人都戴着好几层的面具。

在面对父母时，自己是孩子，可以永远少年。

面对朋友时，自己是知己，是依靠，是人生路上的同行人。

面对恋人时，自己是陪伴，是可以信赖的另一半。

面对员工时，自己是威严，是不容侵蚀的高墙。

面对自己时，自己什么也不是，有的只是对自己过去的懊悔，憎恨和无力的绝望。

就如同顾半城一样，李山河同样也戴着面具。

初次相见之时，只是以为对方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这一点当然没有错，可是当李潇潇不在的时候，他就换上了另一层的面具。

在李山河的眼中，自己什么都不是，或许，顾半城这样想着，自己或许都不是个人。

过去的经历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或许只是他脚边扬起的尘土，不会去关注一眼。

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丝毫不用顾及自己的想法。

李潇潇进来发现气氛不太对，就算是再笨也能发现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她还如此的聪明。

最后吃饭是没有吃成，顾半城被拉走了。

“李哥，那我们就先走了。”顾半城被李潇潇拽着，回头跟李山河告别。

他也没有想到，李潇潇竟然站在自己这边，将亲哥哥置于一旁。

回去的路上，顾半城的意识涣散，精力难以集中，就连瞳孔聚焦都显得很是吃力。

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如同达成了什么默契一样。

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将李潇潇送到门口“早点休息吧。”

“顾半城，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吗？从出了饭店你就一言不发，在车上你也不说话，现在到了这儿你还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我哥跟你说了什么？”李潇潇直挺挺地看着顾半城，像是要把人看穿。

“多吃饭，多喝水，少熬夜，照顾好妹妹。”顾半城发现，现在自己说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还有呢？”李潇潇微笑，不过这微笑中却是藏着一丝杀机。

“没有了。”

“顾半城，你当我三岁小孩儿是不是，你们在里面说了这么长时间，你跟我说就说了这些？”

顾半城沉默了一会儿“潇潇，我只是不想让寒冷吹向你，所以……”

顾半城没有说后面的话，不过却在心中说出来了，所以，我宁可选择独自承受寒意。

李潇潇愣了一下，突然就抱住顾半城，抱的很紧，很紧。

顾半城突然感受到温暖入怀，李潇潇基因很好，身高很高，头顶刚好到顾半城鼻子的地方，这突然而来的拥抱让顾半城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他现在也需要一个拥抱，很需要，特别需要，就像是那天的沈沐肸，她也很需要，不过自己没有给她。

顾半城也紧紧抱住了李潇潇，用下巴和脸颊不断地摩挲她的秀发，贪婪地吸食着她的香味。

至少现在，她还是自己的女朋友，这一刻的她，是属于自己的。

“我哥是不是说了很多坏话。”终于在良久之后，两人的心情都有所平复，李潇潇才开口说道。

“没有，他都是为了你好。”顾半城将李潇潇脸颊两旁凌乱的发丝撩向耳后，重复左边，又重复右边。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的，我真的，我没想到。”李潇潇说着又一把抱住了顾半城。

“我们在一起，迟早都要面对这一步的不是吗。”顾半城说着违心的话，他其实是想着，今天得李潇潇如果是站在她哥哥的旁边，或许自己不会很难受，相反，也许会有种释然，一种解脱。

可她却站在了自己这边，顾半城很想拒绝，但是他不想再伤害同一个人两次，即便这是个错误，如果可以，那就让错误一直犯下去吧。

安抚好李潇潇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没有像平时一样看无聊的肥皂剧，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心情再看了。

顾半城起身道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腐烂。

“你今天跟我睡吧。”李潇潇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果是平时，顾半城听到这话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心花怒放，可是现在“别闹，早点睡吧，我走了。”

“我怕我醒过来就再也见不到了。”

“傻瓜，怎么会呢，我就在楼上。”

“可是我现在很需要你。”

顾半城愣住了，‘我现在也很需要你啊’，这句话在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始终没有说出来。

又是她这句话，顾半城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句话：“那我睡沙发。”

“不许你睡沙发。”李潇潇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那我睡哪。”顾半城无语，不睡沙发难道睡地板？

“你跟我，睡一起。”李潇潇指了指顾半城，又指了指自己。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顾半城脸色严肃，平时这时候的男人，或许早就饥渴难耐了，那就快点吧，可是他却是一个反人类，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呆化刻板。

或许从骨子里，他是一个很刻板的人吧。

平时的自己戴着很多的面具，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只有在最真实的时刻，才能够想起来真正的自己。

于是夜晚，在充满体香的闺房内，顾半城看着身边躺着的李潇潇，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却又无比真实。

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踏实过了。

以为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现在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没有人真正喜欢孤独，那只是寂寞灵魂给自己找的借口，也是它给自己戴上的一层面具。

“抱着我。”

“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