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忧伶昙 滑向永恒的开端 7977 字 11个月前

苍原市最大的果蔬批发市场距离乔莎莎的小菜市场二十公里,也是本市最大的果蔬集散地,叫‘苍原城’,大得夸张。

寻常乔莎莎大都三点钟出车,由于长期下来有了固定的供货商(一道贩子,基本头天下午收摊前打过电话,第二天一早天未亮就能拿货回来,五点钟左右差不多就可把货上齐开摊。

辛苦是辛苦了点,起早贪黑的,时日一久,也就习惯了。

乔莎莎的家在公墓山附近,离小菜市场大约两公里,并不算远。她家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因为背靠公墓山,算是处在城郊,又不算是城郊——因为四围又有许多天然公园等旅游景点,不过地处比较敏感,所以住户住得相对松散些,只有近坡远邻,基本三户两户扎个小堆,或者单门独户独在一处,像连片的散居村民;房子却大都建得漂亮,其风貌类似不东不西的别墅。

乔莎莎的父母留给她一栋两层小楼,因为建得早,东方味稍浓,不及别人翻建的更西化。再说别人那个叫做家,她的只能叫做房子,实在没心思在这些没‘意义’的事上耗费资财,她也耗不起。

父母几年前就双双因病去世了,撇下她这么个独女撒手不管,却带走了她所有积攒下来的存款,日子过得才叫一个孤单苦清。

长期的睡眠不足,每每早上天未亮,乔莎莎哈欠连连来到车棚下,拉出她那辆陪伴了她几年的皮卡,几分不情愿地坐进去,打开车内灯,翻下化妆镜,确认脸上没什么毛病(一般指所化淡妆的疏漏或洗漱留下的痕迹,这才长吐一口气,大声吩咐自己:“单身狗!出发!”

然后,她养了多年的那条看家大黑狗(也是单身,雌性准会象征性地从狗窝里钻出来乱吠几声——大概是叫她路上慢点,注意安全云云。

一声吩咐,心泛淡愁,困意就被冲散了。

出门,锁门,开始新的一天。

今早起来,乔莎莎严重睡眠不足。昨晚上半宿失眠,满脑子跑野马。除此之外,如何带徒弟一事也搅磨得她心浮气躁,不得安生。困又睡不着,实在难受,她不禁生起自己的气来:“叫你多嘴!多管闲事!人家两口子的事,要你闲吃萝卜淡操心!管人结婚,还管给人带孩子!……”

此时禁不住就想到东野承欢那家伙,气就更大了:“是我的……怎么都好说,偏偏还是为别人做嫁衣!乔莎莎啊,乔莎莎……剩女!活该你单身!”

车内面板上的数字还在不紧不慢跳动着——已是凌晨一点钟。乔莎莎困劲儿上来,气劲就同比增长,生气猛轰了两脚油门!

又心疼好几秒——油钱贵着!

更气,又骂:“活该!单身狗!”

今次那只通体乌黑的‘单身狗’没有从狗窝里出来冲她叫,或许听出她今天嫌起得太早心情大坏,没敢出来触她霉头。

一点半,乔莎莎驱车来到东野承欢的公寓楼下,他已经在院外等候多时。

东野承欢见她眼皮撑力不足,明显昨晚没休息好,心中过意不去,就对她说:“我来开吧?”乔莎莎也不推却,啪地一下按开安全带扣,直接把屁股挪到了副驾上,顺手点开车内导航,头靠在座椅上望着车窗外也不说话。

东野承欢敏感觉察到她心情不怎么好,也不好说什么,坐到车里扣好安全带。见她不动,又按开安全带,就倾身去替她拉过安全带扣好。

他的身子忽然贴过来,乔莎莎不由一阵惊慌,脑子立时先被动清醒了大半。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向后缩身,一双小手无意识地撑在臀侧,脊背往座椅里贴了又贴。一系列连锁反应下来,才意识到竟下意识以为他居然是要侵犯自己的嘴。

东野承欢并不看她的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眼角没有注意到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他感到这姑娘的反应有些好笑,又单纯得可爱。

恐怕要让心慌的姑娘失望了,他只是想给她扣上安全带。

丝丝被放了鸽子一般的着恼和非深非浅的怨色在不甚明亮的车内光中不易显见,也算给姑娘借了一道蒙脸丝帕,在姑娘已张得够大的眼中快闪慢过,久久不能消弥。

乔莎莎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年来压抑埋藏在心里面的东西,其实是一头野兽……!而今它变得焦躁不安,冲撞并破出牢笼眼瞅着势在必行!

她有些害怕了。

车行路灯下,透过车窗感受着明暗交替的恍影,她甚至不敢放任自己眼角的余光爬上那张在弱光下更显神秘英俊的侧脸。

乔莎莎担心一但余光被那张脸锁住,那只被她圈养了多年的雌兽会毫无征兆地破体而出,出其不意直接扑上去……。

加速的心跳摆脱了意志的束缚,两只小手不由抱紧了怀中的安全带,仿佛那便是此时最可依靠的那根救命稻草。

“你睡会儿吧”司机对副驾姑娘说。

乔莎莎胸口一痒,听话地‘嗯’了一声。让她大感意外的是:自己居然乖顺得像一只他怀中的小猫——声音听起来那么温顺,软软糯糯。她不禁脸红。闭上眼睛就听见擂鼓阵阵。

心鼓如战鼓!意志的城池,下一秒会否顷刻沦陷……

明暗交替的恍影,半隐半暗的路灯灯柱,根根向后退去,千篇一律,仿佛永远止境……

初见‘苍原城’,那门头大得夸张,仿佛凯旋之门。苍原城三个大字在灿若日月的灯光中立在横亘眼前的门头上威压感十足,竟有在黑暗中崛起之感。东野承欢心胸一阔,暗生赞叹。

乔莎莎习以为常,只用最简练的几句话就把停车位置对他交待清楚;不知怎么,她对他说话时,仍不看他的脸,反而刻意把脸扭向车窗外,似乎是在分散某种注意力。

车轮未及停稳,乔莎莎已迫不急待打开安全扣推门冲了出去。

情势堪比人有三急!

东野承欢以为她突然内急,边解安全带就下意识东张西望寻找公厕踪影。乔莎莎下了车,闭眼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熟悉的市场果蔬混杂气味和各种嘈杂人声,迅速使她镇定下来。

高阔的钢结构交易棚下,成行吊着的大罩灯发出刺眼的白光,灯下一片通明,亮如白昼,灯影却重,白昼感就被消弱。乔莎莎转脸看向棚外广场,里面一排排果蔬运输车辆在钢结构高杆灯照映下拉出一道道参差不齐的怪形半几何长影。

灯光耀眼明亮,却在这黑夜中的大广场上空光线孱弱。乔莎莎望着近处一只高杆上白日一样的灯光,感觉它就像挂在深邃太空里的一颗小太阳——只能照亮它周围很小一块区域,却感受不到它所发出的光线的热度;更远的周围和它的背后,光线不及的所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夜空。

晕车?东野承欢有些纳闷。短暂的愣神之后,乔莎莎收回视线,拾掇了一下心绪,打开车厢后门取下折叠拖板车,东野承欢随手关上车门马上走了过去:“我来”说着从她手里接过来——这拖板还挺沉。

这一举动更招致乔莎莎莫名心烦。

明明是果蔬批发交易市场,在这凌晨两点时分,到处堆满了一摞摞成筐成堆的蔬菜水果和其它各样农副产品,却教初来乍到的东野承欢心胸豁然开阔。

如此深夜,久往年月的农村鸡还没叫二遍,人们还在熟睡。而这里虽然谈不上人声鼎沸,却也已经喧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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