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2)

忧伶昙 滑向永恒的开端 7811 字 11个月前

已是晚上九点。

乔莎莎还在被窝里哭。

那辆皮卡车就停在大门外,没有离去。东野承欢终还是放心不下她,仍然担心那痛苦会在夜间突然发作纠缠她。

有雷声隆隆在地平线的远方……

易晶晶的车还等在东野承欢的公寓楼下。她到菜市场去找他们时人已经离开,好多东西留在摊台下面,她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东野承欢给她打电话时才放心下来。

似曾相识的夜晚让晶晶感到害怕,不由忆起电闪雷鸣中从天而降的花圈,忍不住又给他打电话。东野承欢没有隐瞒,说还在乔莎莎家,但他却说账目还没有算清楚,可能还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东野承欢起疑,又听到电话里似隐有雷声,担心地对着电话喊:“你在哪儿!”晶晶慌忙解释说:“我在外面,给园里办点事,马上就回去了!”

“办完事就马上回去!”电话里无比焦灼。

“知道,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晶晶的心突突跳着,隐有些难于捉摸的不安。又感觉周围黑暗里似有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在偷窥。她还想再等他一会儿,又不敢违背他最后那句严厉的吩咐。

刚发动车子,青青就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滚雷由远而近,晶晶受到惊吓,推上手档逃走了。

噼里啪啦的砸击声从车屁股后方的远处推移过来,越来越响。蓦地越过车头而去。

丰饱玉米粒般大小的雨珠由天而倾,雹击似的砸在车顶和车头前盖的钢板上、玻璃上,犹如漫天坠落在磐石上的鸡蛋,落地开花,蛋花四濺。

车内人惊悚,不免心悬。他不禁想到晶晶谈及的那个惊魂之夜,一幕幕风起云翻般涌入脑海中,有如情景再现;类似的情境,使他更深刻体会到晶晶在那个孤独绝望的夜晚,该是多么无助,多么需要他……

“晶晶……对不起……”他低吟着,头抵住方向盘,泪如串连的玉米珠。

窗外的世界,一片风雨声。

乔莎莎哭得更凶了,因为她听到了雨……

雨刮器失去了作用,来不及刮去玻璃上朦胧变幻的雨水。她分不清模糊在玻璃上的光是路灯的光还是迎面照射过来的车灯。

易晶晶失去了距离感,不得不降慢车速。

砰——!

狂雨中,一辆白色小轿车撞上隔离带,安全气囊弹开……

……

一个内六面体的纯白色房间中,规整的六面内空间。像一间无尘实验室。

底面中央放着一张病床——直观上更像一张实验平台。各种似实验又似医疗的仪器拱围着,不同的显示器上变换着复杂的数字、数据和曲线及光点。

平台上平躺着一个女孩。

她有一张美丽的面孔,乌黑的长发向头顶方向延伸,宛若乌黑的瀑布,从头顶平台的那端垂下,垂悬在白色的地面以上咫尺。

她沉静地睡着。鼻中却没有呼吸。

她的胸腹腔是开放着的。里面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半透明状人造器官,各器官内密网状的通路里流动着鲜红的血液和微蓝色晶尘一样的东西。那些晶尘在器官里面规律游走,就像星辰飘浮在宇宙中。

但那一颗跳搏着的心脏是红色的,白里透红,不像人造器官。

她,看起来,应该是有生命的……人。

某面白墙无声裂开一个方洞,走进两个穿着白色生化服的人,背上还背着生命维系系统。直观上像两个身穿简易太空服的太空人。

墙洞复原,又变做一面完整无缝的白壁。其中一个身形相对修纤的‘太空人’手里拿着一块透明的玻璃状显示器,来到病床边,开始检察核对各种读数。然后就开始手动、或智能操控各种仪器,进行微调和设置。

另一个‘太空人’什么也不做,从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落在了躺在平台上的女子的脸上,再没有移开过。

他轻步近前,侧身欠坐在平台边沿,轻轻把沉睡中的女孩的手往她的臀侧推靠了一下,许是怕坐到她柔嫩的手。

女孩的身材应该是修美的,(本段内容已删除。

她的美,残缺得让人触目惊心……

一番细致繁琐的操作之后,忙碌的‘太空人’收起手上智能系统,抱手站在他的侧旁。

“让我和她单独呆一会儿”坐着的太空人说。

透过透明面罩,她看到他的眼中有伤感的光芒。

她面上表情微有变化,嘴角不明显动了一下,在生化服内点了点头,默然转身走到进来时的墙边。墙洞再次出现,她走了出去。出到门外时,她回头,墙壁再次复原,遮挡住她的视线。

不同颜色的液体顺着许多粗细不一的各种输送管流入她的体内,又从她体内流出输送到平台四周各种仪器的容器里面,循环往复,规律流动;似蕴涵着天地至理。

只有那颗跳动着的心,似还在锲而不舍地追求着生命的意义。

“你如何还要坚持……”

他悲凉地问……

……

“畜牲!”易青原破口大骂,手中的杯子摔得粉碎。

伊素悯的目光掠过地面,不以为然地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这还说明不了什么!狗改不了吃屎!”

“你别把自己也兜进去了”

“你!”

“我也是就事论事,有些事真不能仅凭片面现象就妄加揣测,这是不理智的!”

“你别在我面前说教!我比你更了解男人!”

“不能拿了解当作事实依据!一切都要讲求真凭实据,有时候人的判断力会被了解误导的!”

“好!好!好!”一连脱口三个好字,易青原肺都要炸开了。“总有一天我会拿出你要的真凭实据,叫你这臭娘们儿追悔莫及!”

其实易青原嘴上所爆粗口,还不及心里更狠。到底还是理智起了作用,没把那那三个侮辱性更强的字眼骂出来。

‘臭娘们儿’是易青原夫妻吵架时他用过的最毒辣的字眼了。但今天,伊素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嘴里的保留,心平气和提醒他说:“没关系的,如果你觉得不解气,骂我臭婊子也无妨……”

她的眼睛湿润了,易青原顿时如破了洞的皮球。就后悔,为着自己的一时冲动。

耳边立即一个声音说:“跟她说对不起!”

心被激动,眼看就要付诸行动,那三个字就一下就从喉咙冲到嘴边;不料却被牙齿咬住了。

男人在妻子面前要假脸是通病,伊素悯心里叹息一声,上前挽他的胳膊,温言劝他……

雨下了半个小时,又停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上了发条的路人。

雷声滚到远方的地平线那里去了,低沉而又无力。

东野承欢抓起手机,一键拨号!

“你在哪儿!”他焦急如焚对着话筒就喊,才听出手机还没有接通。

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又连拨数次,电话里仍然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股不祥的预感无形而来,搦住他的心。

发动机声传入耳中,东野承欢才意识到右手何时已经握在了车钥匙上。

夜雨洗亮的星光,湿冷的风灌入车窗,东野承欢不禁打了个冷战。皮卡车拐入大道,车灯光线平行贴在洗过的柏油路面上扇面延伸出去,又与路灯灯光交融在一起。

前方的一盏路灯被雨淋坏了,一闪一闪,很有节律,就像心跳的节奏。入了大路,东野承欢的心里却是一阵茫然。

我要去哪里找她?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也许她已经睡着了,手机调成了静音?是不是她手机没电了?她应该……?

心,愈发焦燥不安。东野承欢大脑完全被胡思乱想占据,种种的意外,各种蹊跷的险恶……他甚至想到报警。车停在路边,他再次拨通晶晶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东野承欢下车,茫然前望,又向后看——这条水光弥弥的大路前后望不到尽头。冷风吹过,两头延伸向远方的路灯在高远的星光下、无边的黑暗中,昏幽得就像一条通往阴间的黄泉路。

有车从远方来,又向远方去;毫无生气,呜哨而过,扬起一篷水雾,冷落消散无声,连车灯所发出的远光也是冷的。

按亮手机屏幕,已是半夜十一点。东野承欢决定:如果这一次再打不通,就报警。至于后果,再说吧。

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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