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广播播放着《第二个春天》的歌曲：“春天的故事……”邹莉她们聊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女孩从前面走来问坐在对面的青年男子：“待会儿我们下去买盒饭，你要不要？”那男子说好吧，我来份儿。说着伸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自言自语说：“快12点了，也到了吃饭的时候。”

等那个女孩走了后，邹莉问那个男子：“请问几点钟了？”

那男的说：“11点5。”

邹莉问他：“你们到哪里吃饭？”

那男的说：“车上是有。但是车上的饭味道不对口味，而且价格又贵。我们一般都是到站台上去买饭，站台上的饭又热乎又便宜。你们要吃的话也要早做准备，待会儿车停了就下去买。”

邹莉问多少钱？他说：“那很难说，嗯，看你想吃什么？有三块，有五块，十块的也有二十块的也有。”

邹莉对邹华说：“你去问问她们谁要吃饭待会儿到站了我们下去买饭。”这时也觉得肚子还真有点饿。

车到了前面小站停了下来，邹莉、邹华带着一群小姐妹随着下车的人来到车站台上，看到许多装着各种餐饮的小车子，她们问：“有饭吃吗？”

一个戴着白帽子，腰里围着白围裙的妇女推着小车子过来说：“你们吃什么？这里有盒饭，有包子，也有方便面。”

邹莉和小姐妹一道围着车子看了起来，只见有热气腾腾的包子，也有一份一份的盒饭，还有用塑料碗装着的方便面。邹莉问：“包子多少钱一个？”

那女的说：“五毛钱一个。”

邹莉又问盒饭多少钱一个？她说盒饭有三块的，五块的，“你要什么样的？”邹莉抬头问一群妹妹：“咱们自己挑自己的，想吃什么自己把钱交给她。”又对那位妇女说：“我们七个人要的不一样，麻烦你给拿下吧，我要四个包子”。

那女人用塑料袋装了四包递给邹莉，邹莉递给她两块钱，转身回到了车上。后面的几个妹妹这个要包子那个要盒饭叫个不停，买到午餐的也陆续回到车厢。邹莉回到车厢坐下来，打开塑料袋，拿起个包子一边吃一边问身边的那几个妇女：“你们吃吧？”

那三个妇女摇了摇头，她又对那个大哥说：“你吃吧？别客气。”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叫她们帮我买了，你吃你的吧。”邹莉一个接一个地很快把四个包子都吃完了，她想想开水瓶里头还有一点凉水，又用杯子倒了一点水喝了下去。那边一个姑娘拿着一个盒饭过来递给那个男人。那男的问她多少钱？她说五块，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她，然后打开盒饭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对邹莉说：“小妹，刚才我看你们几个是一块儿的，你好像是她们的姐姐？”

邹莉说：“是的。”

那男人说：“你们好像都是初次出门，所以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们。看你们买东西的时候身上的钱都是随手放在外衣的口袋里，这样很危险。车下车上小偷很多，你们一定要小心。出门如果钱被偷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好心提醒你，你最好对你们那几个小妹说，让她们千万注意。”

邹莉听这个男人说的挺在理，就问他：“你经常出门吗？”他说是的。邹莉问他是干什么呢？他回答找邹莉：“我是河南的，是地区劳动人事局的工作人员。我们劳动人事局在广东设有劳务输出办事处，专门为我们地区到广东打工的劳务人员提供各种服务。所以，要经常跑这条路，来来回回。”

邹莉“哦”了一声，又说：“原来政府也管这个事儿啊，我们都不知道。”

那男人问邹莉：“你们也是出来打工的吧？是刚出来的还是过年回来探亲的？”

邹莉说：“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出门。”

男人又问：“你们去广东找到工作了吗？”

邹莉说：“现在还没有，不过我们有个亲戚在那边，我们去找她。她说工作很好找。”

那男人说：“你们是‘生手’还是‘熟手’？”

邹莉问什么是生手熟手？

那男人笑笑说：“我看你们应该是‘生手’，所谓生手就是初次出门还没有技术；所谓熟手就是已经干熟练了的技术工。熟手好找工作，生手不是那么容易找。生手就是找到了工作，一开始也是从实习生开始干，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低很多。”

邹莉说：“那无所谓，只要能找到工作挣到钱就行了。”

那男人又说：“你们不要以为钱那么容易挣，挣钱的时候，除了要扣各种费用外，你们还要小心被人家偷骗。广东这地方开放得比较早，挣钱相对容易，所以全国各地的好人坏人都往这里跑，街上、尤其是车站和繁华街道有很多骗子，比如，我就在广州bj路被人家骗过。我正在街上走着，后面一个小青年拍拍我的肩，伸手递过来一个钱包，只见钱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很多钱，那个小青年问钱包是不是我掉的？我以为这小青年挺好的，拾金不昧。于是，对他如实说不是我的钱包。他又说我们打开看看钱包里装了什么。于是打开了钱包，只见里面花花绿绿有很多外币。那青年说不要让别人看到，走，我们找个背静的地方分一分。我一边走一边有了疑惑，心想：看看你想干什么？如果是好人捡到钱包应该交给警察，绝不会私分呀？所以对他多留了个心眼。跟着他到了一个小巷子里，他把钱包打开，只见里面有不少我不认识的钞票。他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德国的马克，很值钱的，少说也有几千块钱，兑换成人民币有上万块钱。你身上带钱了没有？我给你把它兑换成人民币，你把钱交给我。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才明白他是想使诈。我就对他说：我没有带钱，我们还是到派出所把它交给警察吧。听我这样一说，他说好，你在前面走。于是我就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没走多远我回头再一看，他已经不见了人影。后来，我问一个做警察的朋友，他说这其实就是一种诈骗手段。还有一些妇女手里抱着小孩，拿着金银玉器等东西，对路人说这些东西是家里祖传宝贝，问你要不要？你说不懂她就会扯下一根头发，捆在玉器上烧。她说用火火烧断了就是假的，烧不断就是真的。但其实只要是玉器都是烧不断的。她用这种小伎俩骗你，说这是好东西。所以你们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贪图小便宜很容易上当。”

邹莉听得都有点都已经有点天旋地转，于是很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对我们的指点，听你这么说，我们才知道有这些多名堂。那么以后我们出去买东西怎么买呢？”

那男人说：“你们最好到灯光夜市买东西，灯光夜市是广东时兴的物美价廉的地方，那里的东西又便宜又新潮。但是有一点我要提前告诉你，在广东买东西都是可以还价的，他们张嘴一般都要得很贵，不过你可以同他们还价。你可以把他的价钱压一半，不要不还价他要多少你就给多少。”

邹莉问的：“灯光夜市哪里有呢？”

他告诉邹莉每个城市都有灯光夜市，每个城市不固定设在哪里，你问一问当地人，他们一般都会告诉你。

邹莉暗暗记在心里，对邹华说：“记住了吧？以后买东西就问灯光夜市在哪里？”

在车上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窗外天慢慢的黑了下来，车厢里的灯光也都全部打开了，邹莉也不知道肚子饿，只觉得眼睛有点发涩，于是低头趴在自己腿上休息起来。那边，邹添还在和才认识的路人热火朝天的聊着。邹文则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路上只顾自己看，旁边人问她看什么书这么有味，她说是《射雕英雄传》，香港小说家写的。邹贵、邹梅也和坐在旁边的人聊得很热乎，可以看得出大家已经慢慢没有了头次出门在外那种陌生感觉。

一夜无话，等到火车到达广东韶关的时候几个人也都找到了座位。靠在椅子上睡觉邹莉感觉确实不同，舒服多了。就这样大家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邹莉对邹华说：“我们两个轮流睡觉，注意看着行李，还要替小姐妹看看，她们年纪小睡得死，小心东西被人家拿走了都不知道。”

邹华说：“好，你先睡吧。”

邹莉又眯上了眼睛，这样醒醒睡睡，再起身看看在过道上来回走两圈，时间很快过去了。待到火车行驶过英德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逐渐放亮，车厢灯也开始一点一点的熄灭了。邹莉从包里拿出毛巾口盅，准备下一个站下去洗个脸，再买点早饭吃。当火车行驶到源潭站的时候，停了下来。下车的人不多，邹莉和邹华小跑到站台上的洗漱台处，用凉水湿了一下毛巾，擦了一把脸，又用口盅接点水，漱漱口草草结束了洗漱。两人跑到小推车前一人买了两个包子，匆匆回到车上。这时，那个大哥也醒了，问她们：“到什么站了。”

她们说是源潭，那大哥说：“哦，很快就到广州了。”

又问她俩：“你们到广东什么地方？”

邹莉说：“我们那个亲戚在东莞，不知道到广州以后怎么走？”

那个大哥说：“正好，我们也是到东莞去，下了火车你们就跟着我们吧。”

邹莉说：“那太好了，还不知道大哥贵姓呢？”

大哥说：“我姓刘，你们就叫我刘哥好了。我们队伍又多了几个人。”

又问邹莉：“你们去准备做什么呢？”

邹莉说：“我们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反正找工作，找到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呗。”

刘大哥说：“你们这个年纪，一般找工作比较容易的就是到服装厂或制鞋厂，要不然就是做服务员。服装厂和制鞋厂一般都是要有技术的熟手，你们如果要进厂最好是先学学起码的技术。”

邹莉说：“我们没有技术怎么办？”

刘大哥说：“这也好办，这方面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像你们找厂子，别人都会问你们是‘生手’还是‘熟手’？你们是生手不太好入厂。所以，最好先找个‘电车班’，在那里学一段时间，等到基本功有了，别人再问你，你就可以说是熟手。他让你试试，你起码可以拿得出手。要知道：生手和熟手的工资是差一大截子呢。”

邹莉又问刘大哥：“你说的‘电车班’哪里有？”

刘大哥说：“到处都有，一般都是私人办的。你们可以住在那里一边学习一边生活。一般一期一个礼拜时间。你学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找厂子。如果自己找不到厂子，‘电车班’的老板也可以帮你介绍厂子。这样省事了很多，也避免了被别人骗。”邹莉也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说着说着，车上的喇叭开始响了：“旅客们，本次旅行的终点站——广州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等到列车停稳后，排队依次下车。广州是祖国的南大门……”

听到喇叭里的声音，刘大哥对邹莉说：“到了，你们跟着我。”刘大哥往车厢的另一头走去，邹莉邹华紧跟他，一边走一边招呼自己的小姐妹：“拿好自己的行李跟着我。”

一行人往车厢的一头走去。刘大哥走到一个姑娘的旁边说：“宋平，你招呼大家跟住不要掉队，再点点人头。”那姑娘答道：“好。”

火车停稳后一行姑娘加上邹莉姐妹几个尾随着刘大哥向出口处涌去。出了车站就是广场，只见广场上行人如梭，来来往往，前后左右满是人。许多人举着上面写着“xx接xx”牌子，小商小贩边走边吆喝着：“住店、住店”；“佛山、深圳”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噪杂的声音像一首中西合璧的交响乐在广场上空嗡嗡作响。

离广场不远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客车、摩托车、三轮车五花八门。刘大哥领着一行人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处停有五六辆大客车的角落。

刘大哥回头对大家说：“你们等等，我去找找车。”一闪身不见了身影。邹莉想起在车上刘大哥和她们讲的故事，心里不禁想：我们不要被他骗了吧。

周围的女孩子一个个好像没事一样仍然和自己的伙伴们说笑着。

刘大哥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姑娘们过来吧。”

以宋平为首的一群姑娘循着声音跑了过去。邹莉也马上让自己的七姐妹尾随过去。她们来到了一辆大客车的前面，刘大哥在客车门口对大家说：“一个一个上，不要急。”

一群姑娘邹莉七姐妹有秩序的一个个上了车。各自找了座位坐了下来，刘大哥对宋平说：“你再点点人数对不对？不要掉人了。”又问邹莉：“你们都到齐了吗？”

当核对好人数后，刘大哥对司机说：“可以走了。”

客车在广场前打个折拐出了车站广场向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