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桐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纯白的天花板。夜晚的月光透过微拢的帘隙，洒在实木地板上，为其披上一层银霜。

这是李奶奶专门为他准备的房间，墙角处摆放着铭刻着魂导阵纹的坐垫，可以用来加速魂力的修炼速度。

他辗转反侧，回想着四个小时前，李奶奶对他说的话，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

把时间拨回四个小时前。

在李奶奶家客厅中，三人继续进行着讨论。

“刚刚我们说到是，武魂变异向坏的一面发展，另一方面，就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初代史莱克七怪之一的邪火凤凰马红俊。千、万年来，历代武魂史学的研究者，通过对其留在斗罗大陆上的后代中所拥有的武魂，进行武魂根源学逆向演进和演化树状图的还原，发现他是从普通的禽类武魂——土鸡，以极低的概率发生了良性变异，才成为了顶级武魂——邪火凤凰。”因为体内天生存在邪火发生了变异，

“这一点也通过文献学领域，对史莱克学院初代院长——弗兰德·奥尔的日记，《玛灵与我的奋斗学院》的研究中得到了证实。”

“但，吊诡的是，这种从低级向高级变异过程中得到的顶级武魂，竟没能在其后代中形成完整、稳定的遗传链。”

说到这，李奶奶顿了顿，端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嗓子，笑盈盈地看向坐在椅子上啃着鸡腿的玄子，霍克桐也跟着奶奶看向玄爷爷。

正在津津有味吃着鸡腿的吃鸡群众，半晌听不见声音的后续，将放空的思维收回，发现大眼小眼都在盯着自己看，有些茫然：“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机械地递过去两个鸡腿：“给，要吃吗？”

李奶奶和霍克桐接过鸡腿，相视，哈哈大笑。

同样，回想到这，躺在床上的霍克桐也不由得轻声笑出。毕竟，无论是谁，见到那副“我是谁？”“这是哪？”“发生了什么？”“我要去干什么？”疑问四连的表情，都会不自觉笑出声。

不过，封号斗罗毕竟是封号斗罗，风过留声、雁过留痕，玄爷爷很快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猛得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刷碗了”转身去了厨房。

水声渐起，还伴随着隐约的嘟囔，诸如“怎么什么糟事都能和大师联系上”、“各国是真黑，真踏麻的黑”之类的话。

“好了，有关人员已回避，我们可以继续谈论不x于xx的xx了。”

“在‘武魂十大核心竞争力’理论原则里，其中有一条，武魂慕强继承原理提及，子女将继承父母中武魂品质更加强大的一方，当然这种继承是排除了武魂变异的可能性。”

“根据这一原理，在一段时间里，武魂演进领域的研究者提出并始终坚信一种论断，任何人的武魂都是可追溯的，不能追溯则是发生了武魂变异，即神王不掷骰子。”

“但，对马红俊的变异武魂的研究却迟迟未能开始，一方面是因为马红俊的变异武魂虽说是良性变异，但其武魂却是多次、多种良性变异共同导致的结果，很难甄别，究竟是哪种引发良性变异的因素起着决定性作用。而，另一方面则是……”

李奶奶嘴角撇出一缕讥笑，道：“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惜命惜名。”

“都是惜命吗？”

“不，是惜命、惜名，即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自己的名声。既是因为这项研究内容繁杂、冗余，需要一群人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和全部精力，又是因为这项研究涉及的利益集团力量强大，他们不想得罪人，败坏自己的名声。”

“所以，克桐，你能想象得到吗？有一群人，在长达五千至一万年间，吃着喝着穿着用着，享受着由底层贫民创造的庞大财富，在各国高压政策下的配合下，对贫民魂师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不停地从贫民魂师及其后代身上吸搾鲜血，却不愿作出任何有利于贫民魂师的研究成果，甚至这项研究成果有更高的可能性，是使自身获得最大、最终利益。”

“在这群人中，也包括这一小部分由贫民魂师经过某些‘机缘’‘巧合’，跃升的群体。而，这一小撮群体，反而对自己出身的贫民和贫民魂师群体，压榨程度最深、力度最重、手段最残酷。他们不愿意消耗自……”

“咳咳咳咳咳咳咳。”沉重有力的咳嗽声从厨房传来。

霍克桐看到在李奶奶讲诉这些往事时，虽然她语气平淡，甚至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她却一直低着头，不想让霍克桐看到自己现有的神情，作为封号斗罗她，其实可以严格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作出任何或随心或违心的表情，给霍克桐看。

她没有。

她双手环握着茶杯，时而将茶杯整体旋转，时而用拇指摩挲着洁白的杯把。霍克桐能隐约感到，现在的奶奶似乎是一壶将开未开的茶水，水汽在壶内空腔凝聚，紧扣的壶帽不断把将出未出的水汽加压，只待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这几声咳嗽，仿佛司号手吹响进攻的号角、烈火遇上了干柴，瞬间，打破了奶奶控制微妙的平衡。

“咔嚓咔嚓”茶杯开裂。

一股淡绿色魂力笼罩茶杯。

“咔嚓咔嚓”茶杯愈合。

霍克桐坐在离奶奶很近的椅子上，发现明明没有控制住压抑情绪的奶奶，却十分巧妙地控制住了九十多级魂力对自己的压迫。

“吸溜”奶奶平静地端起裂开有复原的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缓慢的将水咽下，失神地看向纯白的墙壁，道：“克桐啊，你要记住，以后做事说话一定要小心。不论遇到什么人，碰到什么事，你和妹妹之前之后都要多想。”

“要多想”三个字，简简单单从李奶奶口中吐出，却如同黄钟大吕，既震撼人心，又撼动了霍克桐尘封的记忆之海。

那是妈妈临终的前一天。

“咳……咳，咳咳，克桐、羽瞳，来到我这来。咳咳，当你们再次见到李奶奶时，你和妹妹要好好待她，但不过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想法，要多想。”

“妈妈，那遇到奶奶、想了之后怎么办？”

“小姨，那我们怎么去多想啊？”

“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