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天很暗，很冷，只能借着柴堆来照亮，来取暖。

云深积厚，将圣明的月色拦在身后，偶有一阵风归来稍稍揭开天幕，依稀间看得出淡淡月影，但终究还是藏得太深，离得太远……

“风会吹散寒霭，这世道也会变得清明。”

不止何时，也不知他站了多久，王湾就安静地站在轮椅后，随着瑞麟子的目光仰望夜空、俯瞰黎民，终于有所悟。

他看着轮椅上的苍老少年，不过咫尺间的距离却仿佛横亘千古，千里之遥终能到，古今之距又该如何追赶？

“可惜风不仅能吹散寒霭，也能聚起雨雪。”

夏侯锷感受到敷在脸上的冰凉，感受着风里传来的寒意，又下雪了。

“只要能控制风向……”

王湾蹙着眉沉吟道，却没有继续说下去，风向就是人心，但人心又怎能控？。

北风寒、东风暖，控制风向便可抬手消融寒霭，覆手凝聚雨雪，庙堂之上自有能人可驱使控制人心，但眼前之景又作如何？

……

风雪一夜。

简单的火堆已经足够这些朴实的山民撑过这个寒夜，有人睡去，有人新到，有人添柴，有人守夜，也有人彻夜未眠。

雪总是在夜里添的最为厚重，除了火堆旁燃烧出来的浅浅干涸地面，整片天地都裹上了素装，简易的胚房几乎被大雪覆盖，甚至有几处草屋经不住风雪的欺压已经倒塌，不过天总算是逐渐明朗起来，，渡解日踩着三尺厚的积雪终于到来。

“哥，我们不去吗？”

夏侯晴来到轮椅旁，看着正在垂钓的兄长轻轻地问道。

“不急。”

夏侯锷看着平静的溪水说道。

山间流淌出来的小溪很是清澈，深不过半尺，水面上点点雾气升腾，偶尔能在缝隙处看到一些游鱼的影子。

夏侯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鱼竿，通体翠色如玉，纤细却极有韧性，只有竿头略显弯曲，显然是久经拉扯。

“这竿不错，就是不上鱼啊，王湾，你挑的地行不行啊？”

夏侯锷看着久没动静的水面，不觉有些烦躁，扭头大声喊道，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主。

“鱼都被你吓跑了！”

夏侯晴指着水面上的那条被惊吓而奔走的青鱼小声地训诫道。

“爵爷，您这竿才下不过碗茶的功夫，那边我已经打了两个时辰的窝了，您耐心等候就是肯定会有鱼。”

营灶那边的王湾正吃着东西，听到呼喊连忙回应着。

王湾一路上从北固郡走来，身上的盘缠可不够他这一路的行程，数月之间钓遍大小五十渠，跟不少蓑翁认真求学过，就是这鱼竿也是经由他亲手制作，辗转南北大江大河，斩获颇丰。

“本爵爷午饭要看到清江鱼，少了它，唯你是问！”

夏侯锷威胁道，不服输地再次将竿子甩了出去，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上的动静，有了方才的经验，这次甚至连呼吸都慢了下来，终于有点蓑翁的样子了。

夏侯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兄长，醒来看到他在钓鱼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听到这番言语，嗯，也在情理之中。

昨天喊他吃鱼，偏要说自己吃饱了，问了几遍都不吃，还把自己教训了一句，今日又闹这样，非要吃鱼，甚至不惜亲自去钓鱼！

“哼！”

想到此处，夏侯晴很生气地踹了轮椅一脚，气鼓鼓地跑回营灶旁去开饭了。

“哎~~，鱼跑了！”

“什么毛病这是！”

夏侯锷认真地盯着水面，眼看有条个把斤重的清江鱼游过来要咬钩，却被突然来的抖动再次将鱼吓跑，新下不免郁闷地说道，正要转过头去责难下，却发现坏人已经跑远了，只能无奈地在心底谴责。

心道：等下钓到鱼决计没有你的份！

或许是那两条鱼回去告知了此地危险，已经临近晌午，竟在没有鱼愿意靠近藏有鱼钩的这片水域，夏侯锷似乎也放开了，从开始的全神贯注到后来的心中烦躁，此时已经可以悠闲的将鱼竿杵在鹅卵石中，解放双手哼起了小调。

那边夏侯晴与王冲玩起了石子游戏，挑挑拣拣出一副大小合适的鹅卵石，坐在山洪冲下来的巨石上开心地玩闹着；王湾则是看着源源不断的登山人，手中的拿着笔和纸不知道在记录什么；杨念屹和众守卫守在马车旁，不时传来玩笑地吵闹声。

“哥，不如我抓条鱼挂在你的鱼钩上算了，这都等了一上午也没见有条鱼上钩。”

不知隐身在何处的杨思儿终于是等的不耐烦，有些急切地说道，钓鱼的正在悠哉的唱歌，看钓鱼的人却是忍不住了。

“垂钓的意境在于不必强求，随它去。”

夏侯锷轻松地说道，还不忘伸个懒腰来享受山涧的氤氲。

石子游戏玩的正兴起，可惜王冲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再咕咕叫了，已到晌午，又是到了饭点。

仍有前来渡解的百姓接连上山，而另一旁的山路上也有了下山的人，果然是下山要比上山来的轻松，每个都是脚步轻快不过半刻钟的光景已经从渡解仙阁来到了山脚下。

“王湾收护！”

夏侯锷哼完尾调后大声喊着，随手将插在石中的鱼竿提起，鱼钩上做饵的小虫已经不知所踪，或是水流冲走，或是被鱼儿叼走，总之一上午的垂钓没有半点收货。

“爵爷，收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