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和降娘(1 / 2)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首广为流传的《题都城南庄》是唐代诗人崔护所作。此诗脍炙人口,但其中所隐藏的美若桃花的爱情故事却鲜为人知。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因桃花而结缘,因桃花而生出一段纯情之恋,人们把这段美好的爱情称为“桃花缘”。

崔护,唐德宗年间诗人,生于博陵县一个书香门第。他天资禀赋,性情孤傲,终日以书为伴,不喜与人交往。偶尔出门闲游,也是独来独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但这一年的清明时节,却遇上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屋外一片春意盎然,花红叶绿,蝶舞蜂飞,春风扑面,暖意袭人。苦读了一上午的崔护,这时候也被屋外的春天所吸引、所感染了。他跟随着春的气息来到了郊外。郊外的春天正“欲罢不能”地浓着。崔护一下子就陶醉在春天的世界里了,暂时忘却了科举功名。只见那好似开不败的繁花锦簇、流不尽的潺潺春水在大自然里尽显生命本色;燕语鸟鸣,春光融融,缕缕幽香暗暗袭来。好一个说不完的春啊!

崔护被春景迷住了,脚步不知不觉已走得很远,原来已经出城了。这时,他忽觉有些口渴,便想在附近找一处农家歇歇脚,要点水喝,好在天黑之前能赶回城去。然而,他已到了穷乡僻壤,农家住得极其散落,他举目四望,看见不远处的山坳上,有一处掩映在桃花中的农舍,于是,加快脚步朝着山坳走去。行到近处,才恍然发觉,原来的农舍竟被桃林全部遮掩了,现在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盛开的桃花林:粉红色的桃花缀满枝丫,微风拂过,散发出缕缕清香。莫非是入了陶渊明所说的“世外桃源”?崔护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沿着桃林间的小径往里走,在一片空地上看见了一个由篱笆围成的小院子。小院子里茅屋三间,简雅朴素。崔护心想:“何方隐士,隐居在这个世外桃源里?”

走近柴门,他叩门高喊道:“我,一介书生,踏春路过此地,想求些水喝!”他心里猜想,出来开门的肯定是一位年过花甲,气度不凡,谈吐风雅的隐士。柴门“吱呀”一声响了。崔护被前来开门的人惊呆了:哪是什么隐士,他面前站着的明明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此女子不施粉黛,衣着朴素,但眉目清秀,气质脱俗。

崔护镇定下来之后,才说明了来意。女子明眸凝视,认定此人并无恶意之后,才热情地招呼他进屋落座,亲往厨房张罗茶水。崔护惊奇地打量着屋内,只见屋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靠墙处放着一排书架,架上摆满诗书,桌上笔墨罗列,墙壁正中挂着一副对联:几多柳絮风翻雪,无数桃树水浸霞。

此联语言雅致,情趣不俗,和一般农舍的对联风格截然不同。靠窗的书桌上放着一张墨迹未干的诗笺,上面写着一首《咏梅》五言绝句:

素艳明寒雪,清香任晓风。可怜浑似我,零落此山中。

此诗定是屋主所作,诗人借助梅花来感叹自我的坎坷身世,句句流露出诗人心中的无奈和悲凉。到底是怎样的隐士居住于此?又是怎样的身世、遭遇让人写出如此无奈的诗句?崔护极为好奇,他对这茅屋以及茅屋的主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中想要弄个明白。

就在这时,女子端着茶水出来了,她神态自若地走近崔护,见他凝视墙上的对联,便会心一笑,轻声唤道:“公子,请用茶!”崔护这才回过神来,见女子面若桃花,目如秋波,气质淡雅,宛若一朵在春风中盛开的桃花。一时间,竟情不自禁,愣在那里了。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内心,少女的娇羞让她垂下了眼帘,不过,这倒更衬托得女子楚楚动人了。崔护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饱读诗书,通情达理的崔护还是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在女子面前失态。他礼貌地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水,故作镇定地说明了自己的姓氏和家乡。接着,他又彬彬有礼地询问女子的姓氏和家人。但女子的回答多轻描淡写,仿佛不愿提及家世。崔护只晓得了此女小字降娘,是随父亲居住于此。

然而,墙上的对联、桌上的诗句、眼前的人与物,都强烈地暗示了这里的主人一定有过非同寻常的经历。尽管他的心中有一个谜,但女子不愿多谈,他也就只能作罢。于是,片刻的沉默之后,崔护把话题转移到了此地的美景上。他大赞这里风景怡人,犹如仙境。女子只是含笑聆听,并不言语。谈到春,崔护诗兴大发,把古今著名的游春诗作一一做了品评,最后他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降娘。聪慧的降娘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在这风华正茂的年龄,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面对一位风度不凡、才情满腹的才子,她纯洁的心灵怎么会不漾出爱情的涟漪呢?

然而,这位端庄、聪慧的女子怎会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流露自己的感情呢?她坐在那里含羞不语,两片红霞染在面颊上,偶尔会含情脉脉地朝崔护一瞥,但一碰到崔护的目光又迅速收回。她羞怯地望着自己的脚尖,更加可爱动人。面对女子的无措,崔护也不知如何是好。知书达理的他不能做出更热烈,或者更轻浮的举动来。平日不与女子接触,更是不懂女子的心思。崔护见女子不言语,以为是得罪了她,便暗中警惕,言语不由得收敛了一些。

古时候,男女授受不亲,未婚男女端茶递水,独处一室,这早已越出了封建礼教。在偏远的农舍还勉强说得过去,若是在城内,早已被视为大逆不道了。但是,两颗纯洁、真挚、热烈的心,在春日的阳光中被唤醒了,强烈地激荡着,深深吸引着对方。但两个知书达理的青年男女怎么能进一步越过封建的礼教呢?眼看着太阳已落入西山坳了,崔护只好起身道别。女子恋恋不舍地送他至院门。崔护望着倚在柴门上的降娘留恋不舍,不时地回头望着默默注视他远去的降娘,桃花映衬下的降娘犹如一幅绝妙的美景图画!渐渐地,降娘眼中的眷恋之情他已经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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