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这个男孩时，周子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惊讶。

身形轻盈，步履款款，像是从岁月极深处走来，血雾弥漫的冷漠眸子环视四周，月色沉吟，静的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想要解决他么，还是我来。”

是那个稚嫩而清澈的声音，可他手里的刀却指向地上奄奄一息的血人。

周子鲸惊魂不定地望着他。

过了好半晌。他鼓起勇气起身走向男孩，缓慢地伸出颤抖的手搂着他的肩膀。

这个男孩一刀解决了那两个不像人的人，只要他想，他随时会步入他们的后尘。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我吗？”

男孩仰起头，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孔，轻皱了皱眉。

月光打在他的侧脸，泛出水白的光晕。

这么被看着，男人莫名的心惊肉跳，尤其是目光与那血色的眸子短暂地交汇时，身体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咬了一口

仿佛面前的不是什么男孩，而是个会吃人的怪物，内心顿时打了一万个退堂鼓。除了外貌相似声音相像，与他记忆里那个男孩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悔意海潮一样上涌让他忍不住松手时，男孩开口了。

“你是送我出广场，经常在戚慈恩身边的那个哥哥。”

“周子鲸，对吗。”

周子鲸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旋即神色一凝。他没想到男孩能知道他的名字。

“你”周子鲸上下打量男孩，当目光移向他手里的刀时，眼里闪过彻寒的朦胧，“怎么会这样。”

苦离低下头，眨巴着眼，殷红的鲜血从门口躺着的血人身上漫过来，沾上了他的鞋，像是脚边碎了一地倒映着月光的血红镜子。

“我也不知道。”

他像是在呢喃，神色困顿，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们进入高坡后”

“一路上很平静，我们一直走。以为就这样能够进入高坡。路上突然遭遇了袭击。”

“遭遇袭击？”

“对，有人在我眼前被撕裂。”

如画喷薄的血光从他眼里闪过，让他身体忍不住一颤，随后又陷入呆滞。

“好像就我一个人发生了意外。”

“红袍人反应很快，可我还是掉进了”

“掉进了高坡底下？”

他像是在问自己，仿佛那段记忆模糊不堪，即使是刚刚发生，也让他觉得过了很久很久。这让周子鲸觉得匪夷所思。

可实际上并不是苦离记不清了，他只是觉得很不真实。

“她说，都是幻象。”

“她？”

“她是谁？”

“一个女人。”

“女人？你在高坡底下看到一个女人？”

“在高坡顶上，放眼望去全是黄昏。”

“黄昏？”

周子鲸被搞晕了，如果不是男孩手上那柄沾满了血的刀，还有地上倒着的两具尸体，他会毫不犹豫怀疑这个男孩被吓住了，陷入了疯狂的臆想，浮想出一大堆神秘古怪的事物，然后将这些东西毫无逻辑的混在一起。

“从那里出来以后，我感觉”

“感觉怎么了？”

“感觉往事历历在目，时间好像从我眼前流过”

男孩转身倚着门窗缓慢踱步，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窗外，黑云遮蔽的夜晚，巨大的明黄色月轮遥遥悬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