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流淌到了僧房，几个比丘住在一起，其中一个正是那管住宿的。

他把玩着手里金灿灿亮闪闪的金子，不停向同寝的比丘炫耀着。

“那些香客呀，人傻钱多，只要我们主持稍施神通，这钱啊，就像那水一般哗啦啦就来了。

看到了吗，黄金！一个香客给我的，就为了住一晚上。”

他的脸上，洋溢着贪婪的笑。

其余的比丘也一齐看过去，脸上是无比的羡慕与遗憾，为什么不是他们遇上这种人傻钱多的香客呢。

“你们也别羡慕我，真该羡慕的还得是住东厢的那几个，别人的美娇妻呀，你们说，这等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们呢。”他翘着脚，对着天唾了一口。

一说起东厢那几个，几个比丘一时都愤慨起来，口中污言秽语尽出，半点佛心未见，身心皆已入污浊地狱。

邹雷的意识也向东厢漫去，但旋即便撤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话本小说的事，没想到真有这般。

从前和师父一起看话本小说，其中就有一段“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恶鬼”。

他又想起师父说过的，“许多求子心切，便去烧香拜佛，许多人都因此有了孩子，你可知为何？

许多女人无法怀孕，很大程度上是丈夫的问题，而找好了时机去寺庙之中住一晚上的话，后来就有了孩子，其中的关窍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你记着了，寺庙是养魔窟，在里面坐着的，都是波甸的子孙，于今这世间，除了万佛朝阁的僧人，其他都是欺世盗名之辈！贪嗔痴早已入其七窍之中，今后倘遇了和尚，断不可与之相交。”

本来以为是师父说给他听的故事，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邹雷摇摇头，意识继续顺着气息行着，到了主持居。

那传真大师正敲着木鱼默诵经文，倒是有些高僧的形象，但手下僧众如此，又岂是真的高僧。

邹雷冷笑一声，气息飘散得越发远了。

上了后山的藏经洞，看守的沙弥倚在洞中石壁上小憩，里面还有一间木床，一个比丘在上面睡着。

邹雷的意识漫过经文，直到接近洞窟最深处，一无所获。

晨钟还未敲响，邹雷便已起了床，他用观星术找了一晚上，什么发现都没有。

当然，还是有点发现，一寺之内，养污纳垢，一寺之众难有无辜之人。

大清早还是去看看他们的斋饭好了。

到了八脉是不用吃喝的，但他以前已养成了吃饭的习惯，改不过来了。

天还未亮，似乎有些朦胧的朝阳之光在天边闪动。

灶房照例是不能进的，但太阳还没出来，你指望那群比丘会起床阻拦邹雷吗？

灶房里忙动的都是女人，都是信徒，大多是农户或者船夫的妻子，来积累善报的，年纪普遍偏大，只有那正在守着灶台，看着火的是个年轻姑娘，看样子就是那老船夫的孙女了。

单看着，那个老船夫的话还是可信的。

“姑娘，今早的斋饭吃什么？”

芸娘抬头看去，刚想回答，身边搅动着米粥的大娘便抢先答到：“籼米粥，还有清煮豆腐，竹笋，四季豆，还有咸菜，专门给你们这种俗人吃的。”

“谢了。”邹雷点头离去，这饭，听着就没胃口，不吃也罢。

站在山巅向外看去，背后是奔流不息的天怒江，眼前是初生的朝霞，灿烂而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