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宋淼夜审绑架案,黛微重整腩为城(1 / 1)

话说黛微一行人出到屋外,望见濛濛细雨,黛微竟心生喜悦。高兴皱眉道:“最讨厌下雨天,湿漉漉的,什么也干不了。”黛微说道:“如果天助我们,希望雨下得越大越好。”乌瑞雪问道:“你是要——用水攻?”“水攻?”黛微点点头,众人面面厮觑。高兴问道:“怎么水攻?”黛微说道:“带上挖土器具,挖开河道,水淹存马城。”逸笙说道:“能确保之后几天都有雨吗?还得是大雨。”乌瑞雪说道:“我觉得希望很大。先照此行事,能成最好。不成就围住存马,围点打援,也能消耗他们。”黛微赞同道:“就这样办。高兴,你今晚就收集器具,明早出发,在存马上游挖开河道,引水过去。”“是!”“逸笙,你带一千人去存马北边,不要让腩为的兵靠近存马。”“好。”逸笙和高兴当晚便领命前去。第二日天明,黛微重整军队,又在腩为招募近千人,重选管理人员,将之前官吏挨个调查,按大昕律法依次宣判,或杀或狱,百姓皆拍手称快。又下令重修道路、桥梁、屋宇、城池,雇佣无业流氓,收缴府库资产,将粮仓里存粮低价出售,鼓励生产农业。又邀请元腻、贝沐、江童等大户投资腩为,设置产业,腩为立刻脱胎换骨,一切变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晌午,逸笙派人报信:腩为的兵一路北上到金唾,还未回来。黛微于是放心。

却说刘辰处,过河那晚被宋淼圈留,宋淼定下了四路包围之计,打算明日起军,分别派人送信金唾、殷州、陡羯和嘉州。夜间下起濛濛细雨,宋淼正伏案而寝,突然被弟弟宋焱叫醒。宋焱激动道:“哥哥,有紧要情报!”宋淼懵道:“什么?”只见宋焱叫进来一个百姓,说道:“他有重大军情禀告。”宋淼看向那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拖泥带水,好像刚打过架一般,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回道:“小人名叫赖起舞,原是殷州人士,流落到嘉州,正遇见贼寇闹城,被送至对岸,多幸校尉大人救济。”“你有何军情禀告?”“大人,这两千难民其实不是难民!皆是那群贼寇奸计,士兵假扮难民,哄大人起兵南下,要赚金唾。”宋淼听了大惊,问道:“你可敢作保?这可不得儿戏!”“小人担保,一字不假!”宋淼兄弟面面相觑,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他们领头的叫刘辰,乃是贼寇头领贾黛微的心腹弟弟,那个牛二土便是刘辰的部下,小人早就想来禀告,无奈被他二人缠住,还打了小人。”“刘辰!”“你先下去,再叫那两个来!”宋焱挥挥手,部下带走赖起舞,又带来两人,也是形象脏乱,身上带伤。宋淼说道:“牛二土,这个是谁?”牛二土回道:“启禀大人,这位是小人的叔伯哥哥,名叫牛大土。”“牛大土?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听禀,那个人不是好人,这事还要从嘉州船坞说起,没上船时,贼寇刘辰挨个搜查我们,说是在找一个被绑架的姑娘,原本也不关我们事,也没在意。谁知后来上船晚了,没了位置,那人说船舱里还有空位,因为封闭闷热没人爱去,我哥俩便进里面。谁知那个被绑架的姑娘正在里面,我们怕被怀疑因此请那姑娘先不要出去。后来船上有人争执,到后来竟打了起来,我哥俩便出去看,结果那姑娘就从舱里跑出来了,幸好那群贼寇也是嫌烦不想管,只威胁我们都不要闹事,训斥一遍也就作罢。刚刚在校尉营帐里,小人凑巧又看见了那人,便去质问他,为何要引我俩进船舱,船舱里又为何会有那个姑娘。结果他百般抵赖,还出言不逊,小人实在气不过,便与他厮打起来,随后便被几个军官拿下,押到了这里。惊扰到大人休息,还请恕罪!”宋淼皱起眉头,思虑片刻,冲牛大土问道:“你可是刘辰?”牛大土愣道:“我怎么会是刘辰,小人名叫牛大土。”宋淼问宋焱道:“可有刘辰画像?”“没有。”“那姑娘何在?”宋焱又一摆手,部下带走牛二土哥俩,又带来那姑娘。宋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那姑娘战兢兢回道:“小女名叫王勾月,嘉州人氏。”“你可有被绑架?”“有。”“是何人绑架你?”“小女不知。”“不知?”“他们各执一词,都说对方绑架了我,我也弄不明白。”“事情经过到底如何?你说一遍。”“是。小女昨日和父母一同上街游逛,不幸被人群冲散,正欲回家,突然被人从背后迷晕,之后便不省人事。等到再醒来时,便在船舱里,旁边只有刘辰,他叫我不要出去,否则他说不清楚,他还有个部下,我便不敢轻举妄动。后来便听到外面有争吵打斗声,还有落水声音,刘辰和他部下便出去看。随后又有一人进来,说是刘辰绑架了我,说刘辰不是好人。”“那人是谁?”“我也不知他名姓。只是他提醒我要出去才能自保,我就听他的出到舱外,一直跟随众人到此。”“可有人想对你不轨?”“回大人,他们两方皆称对方要对我不轨,小女也分辨不清,实在惶恐,还请大人做主。”“你可有假话?”“不敢有半分虚假。”“去把那三个带来,当面对质。”“是。”

部下片刻间便把赖起舞、牛大土和牛二土带来,与王勾月一同,四人一字排列。宋淼问王勾月道:“哪个是刘辰?”王勾月看了看另外三人,眼神停留在牛大土身上,不敢直视,犹豫伸出手指。牛大土诧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刘辰!”王勾月疑惑道:“你不就是刘辰?”“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叫刘辰,你不要瞎指!”赖起舞说道:“你就是刘辰,不要抵赖了!”“我不是!”牛大土有口难辩,牛二土恨道:“哥哥,早跟你说过不要多管闲事,现在什么世道,救人终害己!还不如当初不出来,饿死家里也强过受这冤枉死!”赖起舞骂道:“你这贼寇当真奸诈,还敢自称冤枉,大人快抓了他俩,严刑拷打,必有结果!”“你!”牛二土喊道,“大人,我们登船时就是这人怂恿我俩进舱,八成他就是那个人贩子,绑架了这姑娘,怕事情败露又嫁祸于我们。现在又污蔑我们是反贼,还望大人明察!”牛大土满心悲愤,看向王勾月,说道:“姑娘,你如此恩将仇报,命恐不久。”王勾月顿感心惊,沉思良久。赖起舞得意道:“大人,休听他们胡言,我看命不久矣的是你俩吧。”牛大土转悲为怒,瞪向赖起舞骂道:“你这搬弄是非的小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一而再再而三害我,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说着就要动手,牛二土连忙拉住,央道:“还请校尉明鉴,是不是刘辰,只要请认识的人,一看便知!”宋淼点点头表示认同,说道:“人命关天,本校尉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去难民栏里寻几个见过刘辰之人来。”“是!”

部将领命前去,一刻钟的时间便找来六七位难民。宋淼问道:“你们都见过贼寇刘辰?”“是。”“看看这三人中可有刘辰吗?”那几位难民抬眼一扫,回道:“禀大人,没有刘辰。”“禀大人,他是刘辰。”那几名难民居然言语不一,在场人无不疑惑,宋淼指向牛大土又问道:“他到底是不是刘辰?”有四名难民面露疑惑,说道:“他不是牛大土吗?他们哥俩。”另三名难民却反驳道:“他分明就是刘辰。”眼看争执起来,宋焱提醒道:“肃静!”那四名难民开口道:“禀大人,刘辰不可能在这里,他负责押解我们过岸,早就回去了,现在应该已经跟贼首一起下殷州去了。”“你发誓所说属实吗?”“小人以性命发誓,绝无虚假。”另三名难民又反驳道:“胡说!他就是刘辰。大人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都是刘辰部下,串通一气。”“我等皆是实话,分明不是刘辰,你们为何非要指鹿为马?”正在这僵持之际,王勾月突然开口道:“大人,是他提醒的小女出舱。”王勾月手指向那三名难民中的一个,众人都看向他去,那人大惊,宋淼问道:“是你吗?”那人只得回道:“确实是小人。”“你为何要进船舱,如实招来。”“小人只是诚恐她被刘辰所害,因此进舱里提醒她,让她出舱保命。”宋淼问王勾月道:“你说一遍,他进船舱都跟你说了什么?”王勾月回道:“他说‘你可知道这人是谁,正是贼首弟弟刘辰,这人可不是好人,道貌岸然,就是他绑架的你,刚才还想非礼你,幸好你及时醒了他没得逞,等过了河他就要把你卖掉!’”王勾月说罢看了牛大土一眼,牛大土悟道:“是他跟你说的我叫刘辰?”王勾月羞道:“嗯。”牛二土紧接问那人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姑娘在船舱里的?”那人支支吾吾道:“我,我,我猜的。”“胡扯!连我们也是进去掀开被子才发现的,且自开船她也没有出去过,你怎么可能猜到!分明是胡说!只有一个解释,你们就是绑架她的人!”赖起舞急道:“你胡说,没有!”牛二土说道:“大人!分明他们才是一伙,绑架陷害,颠倒黑白,甚至不惜欺瞒大人,还请大人做主!”那四名难民也帮衬道:“原来你们几个才是勾结,反说我们串通一气,真是恶人先告状!”

场面急转直下,赖起舞一脸骇然。宋淼大怒道:“你这无赖,本校尉有多少时间,供你在这消遣!还敢谎报军情!来人!”赖起舞急忙哭道:“没有啊,大人!小人绝没有谎报军情,他真的是刘辰!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大人千万别上当!大人,若他不是刘辰,小人为何要陷害他们,素无恩怨,于理不合啊,还请大人明鉴!”牛二土说道:“这还不简单,你们就是绑架她的人,怕事情败露,提前设好圈套,只是我兄弟二人倒霉,正好撞着!被我捅破,你们又恼羞成怒,污蔑我们是反贼,我看命不久矣的是你们才对!”“大人冤枉啊,分明他们是贼寇!”“你才是贼寇!”两波人又争执起来,眼看又要打起来,宋淼骂道:“放肆!”场面瞬间安静,宋淼犹豫半天,还是难以决断,问宋焱道:“你看要如何处理?到底谁真谁假?”宋焱也是为难,没有主意,说道:“两波人说的皆有些道理,为今之计只能先关起来,严加看守。这两千人也先不要送去金唾了,派人请嘉州的蔡公子甄别,方可全信。”“蔡公子回嘉州了吗?”“应该这两日便到。”“就没有别的人认识刘辰吗?”“不好找。自从贼寇闹嘉州,鲜有人去,只有嘉州人认得,可这两千人又不可信。”“蔡顽公子见过那群贼寇,肯定也可信,就这样办吧。”“是。”宋焱便下令将众人都关押起来,派人密切监视那两千人举动,又请画师细致描绘了几人的身材面目画像,派人紧急送去嘉州。

翌日天将破晓,宋淼尚在寐中,又被宋焱喊醒,惊道:“又有什么事?”宋焱回道:“腩为的虞副将即将赶到,说是收到了咱们的紧急求救,连夜带兵赶来!”宋淼诧异道:“什么时候发了求救,不是让腩为加紧防守!”“小弟也疑惑,难不成是……”“快去叫停他们,肯定中计了!”“是!”宋焱赶紧派人前去拦截,宋淼惆怅道:“昨晚……八成腩为要出事,唉!”“调虎离山吗?这群贼寇果然狡猾,我们怎么办?”“丁副使应该今天能到,再休整一日,明日走。”“哥哥是担心刘辰?”“腩为丢了,下一个就是存马,赶紧让虞俊调转部下去守存马!”“是!”“小心贼寇埋伏。”“是!”

且说牛二土等人被软禁在帐中,四周皆有重兵看守,出入不得,心中十分焦虑。牛二土说道:“嘉州离这里这么近,送信的等不到天黑就能回来。”牛大土安慰道:“稳住,现在时局瞬息万变,搞不好下午就会有转机,再等等。”中午时分,伙夫前来送饭,牛大土问道:“殷州那边可有消息,贼寇南下必然先攻腩为,一定要提醒校尉大人防守。”伙夫说道:“你还有心管别人,赶紧吃饭吧。”牛大土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过了今日还我清白,我兄弟就去投军,也要报效朝廷。”伙夫顿感惊讶,笑道:“想不到你还是条汉子!”“我自是无所谓,多关一天,少关一天,早晚都能出去。战机却不可延误,若是迟了后悔晚矣!”伙夫说道:“已经迟了。”“什么?”“听说今早腩为的虞副将军领军前来,恐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腩为恐怕已经失了。”“啊?唉!”牛大土二人叹恨不已。伙夫劝道:“你二位哀叹什么,不是我说,世道如此。瞎给别人哭坟,人家也不领你情,没必要!”牛大土勃然奋起,大骂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亏你还是个军人!我一介难民尚知爱国,你身为军人却漫不关心,可不知羞耻?”伙夫瞬间脸色胀红,找补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校尉关的你,犯得着拿我出气。”说罢匆匆离去。收拾了厨屋炊具,伙夫来到宋淼帐前,宋淼教请进来,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伙夫回道:“禀校尉,小人前去送饭,那牛大土兄弟俩当真忠义之士。”“哦?何以见得?”伙夫便把经过说了一通,称赞不已。宋淼自语道:“昨日也是那个牛二土先来报信,难道真是良民。”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部下来报:丁副使派人送来密信。宋淼接过,打开看了,只见写道:“定远将军麾下副使丁若云谨拜仁勇校尉宋漫山帐前:见信如晤,贵安。吾等受命同心讨贼,不期程安抚使勇济遭计被害,始闻噩耗,惶恐不能复命。幸贤弟谨慎守职,及时通信,使有回旋。今亲领水军两千人、战船三百艘已过嘉州,听闻纪都尉被拦萝卜镇,诚恐贼寇潜逃,留少许物资支援。不敢稍歇,昼夜风雨直达殷州城下。陆军迟缓,贤弟可先行一步,务保腩为、存马,及水陆会师,共克敌于殷州城下,吊民复命,同庆中秋。愚兄谨再拜。”看罢,宋焱问道:“信上说了什么?”宋淼说道:“丁副使已经过了嘉州,纪震被拦截在萝卜镇,恐怕不能及时赶到了。丁副使怕贼寇潜逃,打算昼夜赶路到殷州,请我们尽早出兵。”“哥哥打算如何?”“去嘉州的人还没回来吗?”“还没消息。”“怎么还没回来?”宋淼一脸犹豫,“西岸被拦,东岸又被耽搁,难道让丁副使一个人去吗?”宋焱说道:“不就是个刘辰,即便他真的是刘辰,也已经被咱们抓住,翻不起什么波浪来,还是正事要紧,哥哥。”“那也不能放着他不管,我心里总觉不安。”“哥哥,可以这样,把这两千人分成两组,金唾和小松各分去一千。把牛大土、王勾月和那三个说他是刘辰的人分去金唾,请皮知县看管。把牛二土、赖起舞还有那四个说他是牛大土的人分去小松,请糜知县看管。这样无论真假好坏,先让他们都团结不起来。再请皮知县和糜知县仔细调查,实在没结果也可以先关着,等咱们回来。”宋淼想了片刻,说道:“只能这样办了。”说罢走出帐外,只见天空乌云密布,隐隐雨来。宋淼下令道:“今夜恐有大雨,全军拔寨,东迁十里,明日五更起行南下!”“是!”这正是理直作假气宜壮,颠倒成黑白破防。不知这送画人今夜究竟能否回来,牛大土又能否前往金唾,还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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