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贫民区，城头战火弥漫，将梦境刺破了。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无数人从睡梦里惊醒。

范大娘也醒了，翻个身想继续睡，过了一会儿又翻了身。睡意渐渐从身上褪却，脑子想睡，却越来越精神。

黑漆漆的屋子里，两个孩子睡的深沉，偶尔还有白天未疯完的呓语。

白天的闷热被夜晚驱散，微微凉意遮不住炎炎燥热。

范大娘从床上起了身，给两个孩子盖好毯子，点了平时舍不得用的油灯到厨房里收拾东西。

那一袋粮食左翻右翻，厨房里的那点吃食被挪来挪去，老鼠搬家，瞎折腾。

过了一会儿，范大娘又拿着锄头到院子里准备除草，刚挥了两下，听着声响又怕吵到孩子。

将锄头放到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耳朵里得不到丝毫的安静，范大娘想做点什么让自己不停下来，转过头又去找事做。

不知怎么的，到了客房里，她看着那张小床，摸着摸着。

月光斜斜的从窗户里照进来，映出了那张北方女人的脸，多了两道泪痕。

急促的马蹄声奔跑在城道上，一道道信息被送到指定地点。

“城墙被攻破了！”

“队正被杀了！”

“旅帅被杀了！”

“城墙守不住了！”

乱糟糟的，什么声音都有，好像每条信息都有，每条信息都是假的。

真实的状况被汇聚到了节度使府。

“无能，他林业勇干什么吃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将军我看他是做到头了。”李景武拍着桌子，黑白相间的胡子在剧烈抖动。

“咳咳，”李景武生气过度，气息不稳，眼前微微发黑。

仇士良也在了，城池一旦被攻破，大唐将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一道天然屏障。

失去燕州城，大唐面对北朝八国将失去绝对的战略优势，以后再想反攻回来，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张使君，燕州城不能丢。”仇士良适时插嘴道。

张顺将每一张纸条都看完了，这才说道：“胡人的主力出动了，景武，你留在这里，本帅亲自督战。”

“不可！”

“张帅三思。”

“张帅，将帅不可轻离中枢。”

这个提议遭受了所有人的反对。

传令兵又来汇报：“城头三分之一失守，林将军正在领军拼杀。”

“听到了吗？”张顺指着外面，“林业勇都亲自上场了，再等下去，城门失守，什么后果你们想过吗？”

“那我去，”李景武站了起来。

“不行，李帅你也不能去，这事我去最合适，”录事参军褚治中当即行礼，“张帅，李帅，褚治中愿领军执法，凡守城军退后一步，杀无赦。”

张顺摆了摆手，说道：“褚治中，你那一套现在不管用。”

“我燕州城是军事要冲之地，一旦被攻破，就给敌人提供了进攻大唐的跳板。”

“北方四州之地，除了我燕州尚有一战之力，后面的幽州、凉州、青州三地并无优势…敌人拥有燕州，便能徐徐图谋剩下的三州之地。”

“或者说，敌军纵兵南下，将直取中原，再无要冲。”

“这个城头，现在只有本帅能守，这场战斗，只有本帅能抗，你们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