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方晴掏出钥匙扭开门锁，正看见儿子坐在餐桌上喝汤。

儿子听到门口的动静侧过头来看着她，打了声招呼:

“妈，你回来了？”

望着儿子熟悉的脸庞，方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一边换上拖鞋一边冲儿子笑道:

“有日子没做饭了，味道怎么样小杰？”

“超级棒！”

方杰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用夸张的语气称赞道，“妈你可以去开餐馆了。”

被儿子如此恭维，方晴的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

“呵呵！那妈可差远了，也就是做做家常菜还行……”

“妈我是认真的！”

没想到儿子竟然仰起那张稚嫩的脸，朝她一本正经的说着，“你做的这个筒子骨汤简直就是一绝，比我上次在步行街喝过的那家还要好喝，你要不考虑考虑摆个小摊卖点汤啊饺子之类的？生意肯定好！”

“就你鬼主意多！”

方晴把随身携带的小包挂在墙上，趿拉着拖鞋走到方杰身边，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进入青春期以后的方杰有些抗拒，他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避开母亲伸过来的手。

方杰喝着汤，继续刚才的话题:

“妈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你看你现在每天打两份工，凌晨四五点就出门，晚上九十点才结束，这么辛苦也就赚不到三百块钱，自己做生意说不定会赚得更多，而且也轻松一点……”

儿子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方晴有她自己的顾虑。

做生意可不是说得那么简单，就拿摆摊来说，想要租个人流量好的地段价格甚至比一般的门面还贵，而且还得采购设备，算下来少不了几万块钱。人流量少的地段虽然便宜，但是生意难做，贸然投资很可能会打水漂。

另一方面，家里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几万块钱哪能说拿就拿的？当初为了还债，不得已卖掉房子，这么些年娘俩就靠租房子度日，每个月房租就得一千出头，再加上物业水电煤气，还有日常开销，少说也得两千块钱。

还有儿子的学费、生活费、各项学杂费支出，以及人情来往、节日花销等等，即便节衣缩食，辛苦一个月的收入还得有一半多都要开支出去，每月还得雷打不动的存三千块钱到儿子大学备用金的账户上。

不是她方晴不知道累，实在是生活的负担太重了。

当然这些话是不可能照直说给儿子听的，他现在念高中，学业压力也大，这些柴米油盐的重担，就不告诉他了，免得影响他学习。

念头一闪而过，方晴这才注意到儿子正抬头直愣愣看着自己，她慌忙挤出一个温柔慈爱的笑容，道:

“你的建议，妈会考虑的，做生意也不能急，得看好地段，现在市里的好摊位基本上都被人占了，想找到合适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妈！你头上有根白头发，你别动！我帮你扯掉……”

方杰看出来了，母亲这是在强颜欢笑，常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心里的苦衷，方杰也不是毫无觉察。见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他连忙找个借口岔开话题。

“哦是吗？”

方晴也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要真算起来，自己今年也才37岁，怎么连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吗？

“那你赶紧帮妈把它扯掉，不然会越长越多的……”

她乖乖把脑袋探过去，不一会就感觉到头皮传来一股刺痛，她“呀”地叫唤一声，抬起头看见儿子正捻着根白头发，冲她得意的笑。

“岁月不饶人哟，妈老了……”

方晴从儿子手里接过那根白发，放在灯光下打量，突然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哪有！”

方杰不服气，“妈你哪里老了？只是一根白头发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班里有位同学，才和我一样大，头发就花白了，你看上去可比他年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