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望溪桥，池姌如期而至。

少女隐在薄裙下的双脚踏着几不可见的碎步缓缓跑到桥上，两颊绯红，慌如小鹿。

此时恰逢夜市开张，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然这夏夜的风晃得人心神摇曳，送来了隔岸莲花湖畔种的绛桃花缕缕，更衬得天上月皎洁无暇。

池姌福身，语气有些发颤：“柳公子，久等了。”

柳文渊一身蓝衣愈发清冷出尘，眉眼却如弯月般柔和温情，他微微俯身探向前，低声道：“无妨，你能来，我甚是欢喜。”

池姌立刻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抓紧自己的衣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命人寻了些胶和纸，不知你可会做花灯？”

池姌只微微抬起头，轻声道：“不会。”

发现对方默然不应，侧头看去，男人缓缓走下两步台阶坐下，拂起衣袖，正摆弄着什么东西，从这个角度看来，男人的背影如芝兰玉树，侧脸清冷如玉。

“过来坐。”男人眉目含笑冲她招了招手。

池姌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向桥边坐得近了些，紧紧攥着袖子，脸色在阴影中红的发烫。

或许是察觉到眼前小姑娘的紧张，柳文渊身子也往外稍微侧了侧。

“我曾听闻一个故事：相传一位科考及第的秀才要进京求仕，可家中尚有一妻子，夫妇伉俪情深。可妻子不识字，无法执笔挥墨表达相思，便每年结一花灯，缀上红豆，遥遥送向银河，希望远方的丈夫可以看到，以此回寄家书一封。”

“那……后来呢？”池姌侧耳聆听起来，像极了学馆中听久了老先生念经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讲起与夫人过往情事的八卦求知模样。

“可惜，相隔万里，纵使同处一弯月下，那花灯还是不曾进入秀才眼中，妻子等了一年又一年，从青丝到枯骨，那秀才回来时，已是天人永隔了。”

“着素描岚盼郎归，月重山隔江海寻。却是……佳话一桩。”

“？”柳文渊目光不解，静静地看向她。

池姌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神色柔和：“我觉得，那秀才伉俪当是重情之人……”

次日，军卫营

韩承掀开营帐走进去，便瞧见池烟正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小人书，细细看去，那双潋滟似水的眼睛此刻爬上了些许淡淡的血丝。

看样子，主子心情不好。

韩承拱手：“主子，派去宫中的探子穿回消息了。”

“说。”像是没什么耐心。

“严州德最近蠢蠢欲动，前不久派了人到皇后宫中下了东西，不过严狗办事极为妥当，现下抓不住什么把柄。此外，严州德近日频频与西京副君走动，像是有……结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