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清夜，郁郁葱葱的公园，在婆娑树影的映衬下，格外悠扬宁静。夜里九点多的公园，依然人来人往，好些个出来散步消食的人们时不时闲谈几句，孩童的嬉闹声间错响起，环绕在天鹅湖周边。而天鹅湖里，三三两两的黑白天鹅散落分布，在偌大的湖中，显得稀少零落。树影伴着橘色灯光交错起舞，雨后的清风时时相送，海市也并不总浮躁奔忙，它自有它闲适安宁的时刻。

他们缓步走到了一安静的角落，坐在湖边的靠背长椅上，风扑面而来，清爽怡人。

雅颂坐下后，便不打算等了：“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

“我在想，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这1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那就……从你三弟说起？”

“嗯……那估计得从他出生开始说起，你有兴趣听？”他装作煞有介事，实际是早已习惯了像从前共事般，一开头就逗弄她。见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满意地笑，上手就去掐她饱满的双颊，服软道：“好吧，说正经的话，应该从远洋地产说起。”

“沈……小雯？”

“嗯。”她看着他，毫无波澜地看着自己，淡定从容。她知道，沈小雯在他这里早就过去了，但当时他有多消沉，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想了想，道：“那时候，二弟在香港读着高价硕士，三弟也在加拿大上着大学，这个事情他们只是知道，却没能力帮我。那晚你骂完我后，我就彻底醒了。其实，在你骂我之前，我就想过，必须掌握绝对的话语权，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只是，当时的我，确实无能为力。但你那晚说的对，如果不开始做点什么，将来也会被压制，说不定，将来二弟三弟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不想，我的情况再发生在他们身上。于是，我问了杨鸿，一些股权的事情，后来，还跟我爸签订了私下的责任状。在我接任集团总裁开始算起，5年实现百亿营收、百亿利润。

最后，我也确实完成了，还提前做到了。于是，他便履行了承诺，将股份匀了出来，放到我名下，原本是完成了‘双百’便奖励5%的股权，每超过5亿，多1%，每提前1年，多1%。当然，少了的话，同样的数量和条件，从我原有的股权里倒扣回去。去年这个时候，他兑现了承诺，最后我拿到了他手上的8%。”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她，她看起来明显还在消化当中。

他如今说起来轻巧，但是在五年内完成这两个“一百”的目标，谈何容易。虽说他最后完成了，可谁又知道他过着怎样的日子呢？前两年里，她和他一起闯，那种节奏她是了解的，但她也只是负责了一个部分的业务，而且到了最后几年，时间迫近……她忽然有点明白黎美静的话了。

见她眼带悲悯的看着自己，他了然于胸，却又毫不在意地一笑，继续道：“当然，这远远不够控制董事会，也没办法完全摆脱我爸对我们的控制。更何况，我二弟，一直是和我爸站在一起的，这个事实我没办法改变。于是，我只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我妈对我们三兄弟还比较公平，而且从小她就觉得对不起我，尤其沈小雯这个事情，她也帮着劝过我爸的，只是最后又被我爸反向说服了。那次以后，我找她私下谈过，等我把我爸那一块都削弱以后，关键投票时刻，她会无条件支持我。刚好，三弟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谈恋爱闹的动静太大了，我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果然，回国以后，我发现了他好几次，都在和黎美静悄悄联系。所以，我决定帮他一把，也把他拉到我这一边。

但，为了怕我爸起疑心，我们明面上装得就跟二弟的关系差不多。我让他先维持着和黎美静在暗地里的关系，不要放弃产业园公司的管理，先将这一块稳住，把管理权真正地拿到手，坐实了位置，再把黎美静转到明面上来。”

雅颂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忽然想到，第一次从英国回来以后，他在杨若与家等着自己，说的那一番话……竟是这个意思？这一路算过来，确实有1年了……即使自15年他坐到这个位置上算起，到19年他完成了和费孝宏的对赌，时间也并不短了。这些年里，他绝不止做了这些事情吧？她的脑子，迅速地转动着，问道：“怪不得那时候，费盈回来以后那么乖，我说呢，以传闻中他的执拗脾性，怎么能这么听话……原来是你……你算得可真是稳狠准啊！”

费扬一听，笑了：“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她也笑了：“是在夸你，虽然知道你们一向喜欢闷声发大财、干大事，但在这方面，你实在是内秀界的典范了。”张雅颂又发挥着她擅长的那一套嘴甜话术，毫不吝啬地夸奖着他，忽而又想到：“你这一路来的计划，都很顺利地完成了？就没有闹出过什么岔子吗？”她不相信，费孝宏会看不出什么端倪吗？”

“那不能，岔子多得是，每天都像踩在冰面上一样。只不过，身边渐渐都布满了自己安排下的人，查漏补缺地提醒、补圆了，工作上小心翼翼地见招拆招，还算是顺利吧。一开始，最让我头疼的，还是黎美静。”

“哦？我看她很好说话啊，是个很典型的居家型传统女性。”

费扬看着她，一副“你还是太天真，知道得太少了”的表情，说道：“你看到的是现在的黎美静，以前的她，泼辣得很，典型的辣妹子。”

“啊？”她完全无法想象，如今一派岁月静好的黎美静，当年能如何的泼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