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她忙她的，他也忙他的，两个人，谁也不曾主动找过谁。就连李享，也都托辞酒后吹风，病倒在床。

第四天，张雅颂边开车边听着车里的广播消息。本来，只是习惯性地播放着行业新闻，但一则h地产集团商票未及时兑付、出现借款逾期的报道，顿使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年前和费扬探讨的各种猜想，果然都被一一验证。而且，这半年来，曾经地产圈的同行私下交流，无一不显示出对各自新老东家的忧虑，大有一种摇摇欲坠感。

不知道太华未来的方向如何，会不会因为最近的市场而作出新的调整？鉴于她和他的关系，她甚至不敢试下找骆琳和黄明慧等人打听了。毕竟，她想要知道的，费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旦找旁人打听了，就等于宣告了他们俩的互相不信任……

回到公司，她瞄了一眼李享的房间，今天，她比往常都要晚一些，可那间办公室的灯依然没亮起，门，也依旧是关上的。

坐进办公室，她查阅着手机信息，也逐一回复着。忽然，她注意到太华的公众号今日也有更新。头条里，是费扬西装革履地站在人群中的一张合照。点开链接，才知道，他昨天在川渝地区新开幕的太华商业中心，剪彩。

看来，他也忙得很呢，无暇沉溺于情感挫折中。

相较从前，无论是沈小雯还是尤敏俐，在感情中只要有过不去的坎，他就买醉、离家出走、任性发脾气的行径，现在的他，倒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想必这些年，他在商业和管理上的进益，对个人事情的处理上，也有所启发吧？

也好……从前，她总是希望他能成长为这样的可靠稳妥之人，好牢牢接住太华的担子，坐稳太华的头把交椅。

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这不就是自己最想看到的吗？

她看着照片中的他，一派的敦厚儒雅，连微笑都似商品楼的样板间一样，毫无特别却也挑不出硬伤。

只是，这样冷静理智的他，相比那个执着热烈、步步紧逼于她的他，相比那晚偏执急躁、无理取闹的他，反转太大，让人难以适应。

或许，在他的世界里，爱情再不是头等重要的事了吧？又或许，只是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罢了。

她兀自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才能收拾起心情来好好工作。

手机振动，费盈给她发来了两个文件和消息：“颂姐，这次考察的企业资料和整个行程安排，你先看看。”

“好，谢了！”

“明天你怎么去？要不要让司机先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机场就可以，明天见。”

“ok，明天见。”

费盈现在管理的太华旗下产业园和产业投资公司，是市产学研协会的常务副会长单位，这个协会几乎每个季度都会组织一定数量的会员，考察产业企业，去年，因为疫情的关系，停滞了一年多。今春，协会就迫不及待地恢复了这工作。

上一次，她因为苏州产业园项目的关系，错过了。

想想今早h集团的新闻，她根本不敢停下脚步，不得不赶紧为团队开辟新的赛道。

和太华这种几乎没有负债，每年光是商业中心的商铺出租、写字楼租赁等稳定收入，就足以养活整个集团不一样，她们这种创业公司时时刻刻都得关注生存主题。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费扬尚且不会停下来，她又怎敢停下呢？

从前，她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个人得失在这些迫切的大事面前不算什么，也劝慰过他，相比他们参与建造这座城市的过程，情感缺失一些，又何妨呢？

这一次，他做到了，而她，更不应该忘记。

她埋头在手头上的工作中，彻底忘记他给她带来的各种困扰，不知不觉间，夜幕再一次降临。直到，杨若与来敲她的门。

“这几天怎么都弄得这么晚？”

“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跟着协会去考察，我估计，得下周才回来，这不得赶紧把事情先处理了。”

杨若与抬手看了看手表里的月相，说道：“这么说来……你得在考察中度过你的35岁生日了啊……”

“我谢谢你了，再一次提醒了我的年龄。”张雅颂无奈道。

“哈哈哈……不提醒你，回头明慧姐和你的小师妹又要批评我压榨你。”

她不置可否，杨若与继续道：“怎么样，费总这次又准备给你制造什么大浪漫？不会直接打飞的去找你吧？”

她想了想，觉得也没啥好隐瞒的：“我们好几天没联系了，所以，生日的事，说不准。”

“什么？”

夜晚的餐酒吧里。

“这么说，我才走了一个小时不到，你们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杨若与在备孕中，最近开始滴酒不沾，光喝些非酒精饮料。

张雅颂无奈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你们俩偷偷摸摸一年多了，我觉得已经够了。上次，他在太华楼下的举动，难道没让你有所警惕吗？连我都看出来了，他不想再忍了。”

“这是一回事吗？忍不了，就可以把我当犯人一样审，当奴隶一样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这确实过分了……只不过，我想啊，他光喜欢你就已经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上来就攻势猛烈。而且我弟，说实在话，家世背景、学历和长相在这一辈里都是出挑的，女人缘向来好得可以，他有危机感，也是理所应当。”

“你跟骆琳，到底收了费家多大的好处？怎么总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说话？”

“我不是替他说话，是在帮你理性分析。”

“我听起来更像是，你想让我体谅他，甚至原谅他，继而主动找他认错？”

杨若与看着怒气未消的张雅颂：“你看你，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在乎他怎么对待你吗？你也没打算因为这个事情，两个人就彻底玩完，对吧？那谁先道歉，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件事情，如果我先道歉，那他以后会变本加厉地来吆喝我！”

“我怎么觉得，以他对你的感情，如果你能在这个事情上退一步，他会感恩戴德，继续配合你保密恋情？”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顾全大局，放弃个人权益？”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能偏执、吃醋到这种程度了，很难说将来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我这都是为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