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踏入,鬼面像是个陌生的游客,四处打量这城主府。
雅致的庭院,沉朴的古木。
所有设施,无不透露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隐隐约约,鬼面依稀听到人的叫喊声。
步伐未停,那声音越发清晰。
不对,此非寻常叫喊——刀剑的切割声,人的惨叫声相映,一声声回荡在鬼面耳中。
循声望去,前方乃是一队武者。
见此,鬼面停下脚步,后退了几步,静候在原地。
李晴听见了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回头望去,才看见鬼面已经到来,嘴角忍不住笑了几分。
这股死神般的气场,才是自己追求的那杀神姿态。
事实上,潋影这个试验品,对于李晴来说,是相当成功的。
魔道修行,最初李晴也只是有所耳闻。
但在得到黑刃后,李晴也会时不时进入器灵大殿,与阎祖沟通交谈,了解修行常识。
在与阎祖的交谈中,李晴才了解到,魔道修行竟然这般恐怖。
惊人的修行速度,恐怖的战斗技巧,引得李晴心生向往。
而阎祖也曾告诫了李晴,魔道修行除非心境如圣人般坚定自我,否则那便是一条自毁前途的路。
况且,若真有圣人心境,又怎会修行魔道?
因此,魔道修行,自太古以来,就鲜有过大成者。
阎祖是万万不敢让李晴冒这个险的,因此对于修行魔道的劝诫,阎祖是提了一遍又一遍。
然魔道修行这一道路的萌芽,却在李晴心中生了根。
既然修行魔道需要心性坚毅,目标坚定之人。
李晴便不由自主想到伏影。
仇恨与不甘,是一种极其庞大的负面情绪。
但同时,它也是促使人提升自我的欲望不断扩大的一股十分实用的力量。
伏影对身处平凡的不甘,对家族抛弃的恨,让李晴找到了契机。
魔道修行的一场试验,就此诞生。
而幸运的是,伏影的并没有辜负李晴的期待。
从伏影变成“潋影”,这个蜕变让他痛苦,但也给他带来了复仇的力量。
一股足以在短时间内成长为家族顶尖的力量。
哪怕代价是自由。
整个过程中,起初李晴最发愁的,其实是专业的魔道功法。
魔道修行与寻常修行不同。
魔道修行,往往需要一门魔道专业功法作为魔道修行的核心。
简单来说,就是将魔道的修行,围绕在这一门功法。
在这一门功法的基础上,发展魔道力量。
而不是像寻常修行,只要有能力,可以选择多种功法,培养出多变的战斗风格。
一般来讲,第一门魔道功法的选择,往往就决定了往后魔道修行之路的战斗特色,战斗技巧的偏向。
比如潋影,所择的就是《鬼武流》这一李晴给的魔道法门。
此后修行,潋影便注定了要在“鬼武士”这一基础上精进,将自己发展为一名鬼武士。
并不是说魔道修行此生只能选择一门功法。
由于魔道功法天生暴戾之气浓厚,不同于普通修行法门,两种魔道功法往往会相斥。
就像两个混混,都是自己一片地界的主。
突然有一天,两人被放在同一个房间里,接下来,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双方都看不惯对方,自然是要互掐。
魔道功法便是这般,因此,想要修行多门魔道功法,难度是比普通修行大得多的。
而且越往后修行,魔道功法掌握得越多,兼容的难度也会随之增高。
想要修行魔道,条件其实也没有那般苛刻。
倘若没有专门的魔道功法,大可以身献魔,这便是“野魔道”。
堕入野魔道,修行效率相比起正统魔道,将会大大折扣。
实力相比起正统,也是只能甘拜下风。
不仅如此,野魔道的戾气将会更重,修士神魂将与真魔更加贴近。
因此,修行野魔道之人,往往难以保持冷静,战斗中难以达到精确判断。
李晴格外诧异的是,既然阎祖口中的魔道修行这般不堪,是一条自毁前途的路。
为何家族中给的功法,会存有魔道功法?
没错,这《鬼武流》乃是阎祖传给李晴的家族功法。
虽然不在必修名单,李晴还是询问了阎祖是否有魔道功法相与传授。
当阎祖回答“有”的时候,李晴开始对潋氏的用意产生怀疑。
明知魔道修行难上台面,修行条件苛刻,却还故将魔道功法相授。
潋氏的对自己这个少主的态度,让李晴有些似懂非懂。
“少主。”
阎祖看穿了李晴的困惑。
“嗯?”
“潋氏内乱虽已经过去十四年了,但你知道,潋冥的残党尚存。
潋氏有规矩,上代之仇,不涉及到下辈。
因此潋冥那些没有参与内乱的子嗣,并没有受到打压。
潋氏内部,还存在着一批人,一批想要重蹈十四年前覆辙的人。
如今,接少主您回族的计划全族皆知。
而那些人,自然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对您图谋不轨。
这魔道功法出自何些人手,想必也是不言而喻了……”
说到这里,李晴顿时想到了“潋羡瑜”这个名字。
自己的这位堂哥,身为潋冥之子,自然继承了其父的野心。
掌握着潋氏内,除了家主势力的第二势力,潋羡瑜的作为自然会不由自主地向十四年前靠拢。
“潋羡瑜吗?”
直呼出这位堂哥的名称,李晴看向阎祖。
阎祖沉默了。
这番回答,便是默认。
虽然明知是潋羡瑜麾下之人的奸计,李晴却还是决定了向阎祖讨要《鬼武流》。
在阎祖的又一番告诫后,李晴顺理成章地拿到《鬼武流》。
潋影的产生,便有了一定的资源基础。
……
云统的尸体被一杆长枪钉在了城主府,供一众城民欣赏。
城主的阴谋被揭发,一众城民无不拍手称快,对被屠尽的城主一家的怜悯霎时烟消云散。
李晴率领的一众“起义军”就这样,在一天时间内,整顿了云凉。
让云凉易了主。
一件心头大事了去,李晴也好在回族之时放心。
一批批队伍走出城主府,走出内城,回到外城。
一路上,再也没了那些豪门的嘴脸。
有的只是平头百姓,凡夫武者,夹道欢迎的笑容。
鲜花铺满了队伍将行之路,风随人民庆迎的歌声而起。
李晴并不习惯这荣誉的滋味。
长年与孤独作伴,李晴对待世俗麻木的态度早已经塑了型。
万分感慨,李晴对权力的认知又更进了一步。
他只不过是靠着一重少主的身份,就这样做到了自己曾经从未曾想过的事。
全剿名门,易主云凉。
在如今的李晴看来,不过是小手一挥,一声令下的事。
可要知道,在一个月以前,李晴还是一个蜗居在山中木屋的“乡野孤儿”罢了。
听着城民们那热切的赞美与讴歌,李晴却并没有感到几分骄傲。
喧嚣的叫喊充斥了李晴的耳朵,但他始终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并不是什么英雄。
自己不过只是命“好”一点,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在撑腰罢了。
对自己如今这番热情的城民,在往昔寄留云凉十四年,可从未邀自己上过餐桌。
一个残破不堪的破碗,盛上狗食般的菜肴,就是当对自己的施舍。
冬日的院门紧闭,就自我安慰式地认为,自己没有义务收留一个孩童过一夜。
李晴迷茫了,他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这番举动的意义。
矛盾之下,李晴对城民们可谓是既无感激,又难生恨意。
倘若没有他们的施舍,自己怕是无能活到十五。
而他们对自己的照顾,却事实上还比不上养一条狗。
“今夜大办酒宴,犒劳犒劳这些武士。
你全权负责就行,我晚上有事。”
李晴向公羊助吩咐道。
“是,少主。”
收下指令后,公羊助便自掏腰包订制了一处酒楼。
身为潋氏的底层骨干,在一处小城办个酒席相比起公羊助的日常开支,那都是九牛一毛。
而那酒楼老板一听是“起义军”,甚至打算自费一夜收入,邀请一众武士痛饮一番。
在好一番劝说下,那酒楼老板才收下了钱。
……
灯火乃非寻常之夜的灯火。
云凉城今夜可谓是灯火通明,渔火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