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原膴膴堇如饴(2 / 2)

犹龙引 大悟道人二号机 11644 字 2023-05-18

当矮胖魔人被踢翻时,还有战斗力的秦兵也从方才的恐惧和混乱中如梦初醒,他们纷纷向围攻张亚子的魔人聚拢。矮胖魔人遭到了最多的攻击,先后几十把铁戟刺向他肥胖的躯体,他起初勉力徒手抵挡,但终究无力挡住杀红眼的秦兵,被扎得肚肠横流,一命呜呼。

但剩下的魔人就比矮胖魔人难缠得多了,他们各有奇技,也都不屑同秦兵一板一眼肉搏:有的抡动弯刀,随之一道道弯月从中飞出,撕扯血肉;有的挥舞手帕,随之一股股黑雾四散,锈蚀钢铁;更有的匕首轻点,随之秦兵被一剑封喉,倒地毙命。此时秦兵已经看得出魔人并非全然不可战胜,不再因为惧怕魔人击杀而不敢向前,同时这些魔人修为也不算特别出众,几轮下来除瘦小杀手外其他人纷纷油尽灯枯无力施展自身奇术,秦兵重新开始占据上风。

在付出上百条性命代价后,其他魔人都被秦兵逐一击杀了,只有瘦小杀手仍如雀鸟般灵活,秦兵根本无法伤及她一根汗毛。但她似乎也感到了情形不利,停止缠斗一跃向远方奔去。

张亚子顾不得那么多,他收回光罩,飞奔追向那疑为女人的杀手。秦兵经方才的血战已经目瞪口呆,只是直直地看着这两个高手相互追逐,无人再有心击杀他们。

由于二人修为的差距,张亚子最终逐渐追近了杀手。同时他也窥见了杀手脑后头巾的破绽,白虹剑一扬就缠上了垂在她身后的头巾,张亚子奋力一抽,头巾便被彻底扯掉,一头略卷的红色长发随之垂落,证实了张亚子的猜测。女杀手见头上再无遮掩,也索性撤下蒙脸布,转身面对张亚子,一张露满雀斑、并不算好看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女杀手神色傲慢,双唇轻张,似想告诉张亚子什么,但张亚子无意去听,径直把手里仙剑向杀手刺去,女杀手猝不及防,身体被白虹剑直接贯穿了一个透明窟窿。

“我父亲可——”女杀手仰面朝天栽倒,没等说完话就断了气,双眼仍然睁着,露出无神的绿色眼珠。

死去的魔人尸体都发生了可怕的变化,虽然他们周身都严实包裹,但被扯掉头巾的女杀手,以及仰面倒地露出眼窝的几人,皮肤上都有丝丝黑气浮现,之后黑气又聚成一片,把皮肤变成狰狞的紫黑色,恶臭的气味随之升腾。紫黑色的皮肤又开始破裂溃烂,污秽的脓液从中流出,女杀手的头发更是一丛丛脱落。几乎只用了不到一刻时间,这些尸体就全数瓦解,只剩下一滩滩脓液和其上散落的骨架,有些被毒刃击杀的秦兵尸体也遭到了一样的命运。不过张亚子无暇顾及这些惨状,而是正向魔人头目的方向一路飞奔。

魔人头目出现在张亚子视线当中,这人除了颈上金饰外看起来外形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同时手边随从魔人也只剩两人了,不过四周也倒了不少秦兵尸体,还活着的秦兵也都畏葸不敢近身。不过张亚子仍然相信自己有能力以一敌三,“你是那女子父亲吗?”张亚子指着头目怒喝。

“哪可能,她父亲怎能是我这种人可比的?”按理身处下风的魔人头目还是满不在乎的神色“你可否知道你闯下一个多大麻烦?”

“我们死了不足惜,但你跟圣教的仇可不是那么好完结的,你既然杀掉了圣女,往后怕是只能在我们的追杀中度日了!”魔人头目的态度旋而又变成了威胁的样子。

张亚子的反应倒也迅速,他完全没有理会魔人头目对他的各种威胁,一言不发挺起仙剑直攻头目左手的随从,剑光飞过,人头随即落地,竟未发出什么声响。而四周秦兵看到魔人身首异处,也纷纷回过神来,挺起长戟短刀直对仅剩的两个魔人。

虽然有一战之力的秦兵所剩也不很多了,但头目右手侧的随从见形势突变,同伙暴死,惊恐之下竟也一下瘫坐在地,有离他比较近的秦兵眼疾手快挥刀砍去,虽未死也削去一条臂膀,魔人随从痛得号哭不休,显已再无能战之力。

魔人头目见同伙一死一伤,自忖顽抗意义不大决计自毁。“告诉你们天王,他手下的将领胆敢勾结鲜卑虏人截杀圣教使者,让他二选一吧!”他一边暴怒嚎叫一边把弯刀捅入小腹,周围士兵趁机一拥而上,把各种武器投向他,只有张亚子知道情形不妙一人御剑飞走。魔人头目的身体如同脆弱的麻袋一样被洞穿了,血液和内脏都流了出来,霎时一命呜呼。幸存的秦兵们忘了给他们同样带来不少麻烦的张亚子,搁下武器相拥庆祝,全然不顾魔人尸体上不住冒出的黑气。最终只听“砰”一声,魔人头目整个的身体都炸得粉身碎骨,四周秦兵也非死即伤,很快比较完整的尸体也纷纷发黑发臭、逐渐瓦解,侥幸未死者也很快全身染毒,在哀嚎中痛苦死去。

在逃走一个多时辰后,邓羌方驱马返回,只见士兵横七竖八死了一片,幸存者十不存三四,且都已面如土色,只有在队列末尾殿后的骑兵尚称严整。拓跋寔君横死在车中,全身几无一块完好的皮肉,而贺兰氏和拓跋珪则早已不知去向,从血迹来看这二人大概是全身而退了。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地上有十数具到处焦黑的骸骨,各自躺在一滩冒着恶臭的烂泥上,旁边往往还散落有不见于秦军制式的弯刀,估计是这些神秘人所带。无奈的邓羌只得把拓跋寔君的头割下来,嘱咐士卒用盐腌干带回长安。

此时张亚子早在安全的地方找到了被他救下的母子,趁此机会他再一次端详这个鲜卑小孩,他虽然身上沾了一些血污,但并没有明显受伤。小孩脸色黑红,长发披散到腰,脸庞并不如一般北族那么阔大,整个模样按华夏人审美也算俊的,甚至有几分像小女孩。最令人惊异的是小孩的一双眼睛,当中有着同年龄不相匹配的冷静和深邃。张亚子同小孩对视良久,甚至暗暗使出真气力道在内,而小孩竟毫不退缩,神色依旧沉着。张亚子知道眼前的小孩必然不是凡胎俗骨,甚至隐隐有帝王之气。

“我叫拓跋珪,是代王的孙子,这是我母亲贺兰氏。”小孩面对张亚子毫不畏惧,一字字地介绍出自己的来历,虽是鲜卑人然而说起华夏雅言竟毫无瑕疵。对此张亚子也只好镇定地笑笑,蹲下轻轻摸摸拓跋珪的头:“贫道姓张,上亚下子,乃灵宝派掌门之高足!”

拓跋珪听了张亚子一番介绍反而有些茫然,张亚子改口道:“叫贫道神仙叔叔就可以!”

这时贺兰氏也开口了:“妾身不胜感激神人大德!”,相比儿子,她仍然未从惊恐之中反应过来,肩膀上也受了一处不浅的伤,以至于双臂动作都受到限制,好在并未被魔人毒刃伤及,倒不至危及性命。

“神仙叔叔,您能帮我妈妈治好伤吗?”拓跋珪听张亚子自称“神仙叔叔”也不免好奇发问。

“没问题!”张亚子一口答应,随即他走到贺兰氏身旁,不用仙剑而单扬右手,念起拓跋珪所不解的舒缓法诀,拓跋珪便望见这“神仙叔叔”手上腾起一股股淡粉色雾气,多缕雾气汇为一大股流向母亲受伤之处,母亲的伤口迅速停止了流血,继而又被新长出的粉红嫩肉快速填补,最终伤口已完全被皮肤覆盖,看不出曾被砍伐的痕迹。

“这伤口不过是寻常刀兵所为,以简单仙法便可轻易疗之,现下即使触碰之也不会有什么异样感觉了。”张亚子搓了搓手。

“神仙叔叔好厉害,我能否拜你为师呢?”拓跋珪已经完全不掩饰对张亚子神通的崇敬,他提出了这样的大胆问题。

“你和母亲不如暂避蜀地,这里仍为大晋所领,或许较为安全,要拜师也得等贫道把你和母亲带去安全地方后才行!”张亚子微微笑道。

“蜀又是何地?”一旁的贺兰氏闻言后神色茫然,不过她听到“大晋”后神情中也多了一份感激之意,看上去这些鲜卑人对蹙狭不复过往盛景的东晋似乎还是颇崇敬的。

考虑到贺兰氏的见识,张亚子并不好对她详细解释,便开口道:“看到南边这道大山了吗,大山再南边就是蜀,其素来以富饶而闻名。现下再往东偏南走百余里可以到斜谷,穿过斜谷就能入蜀了。”

“神仙叔叔,你能站在剑上飞,也用这剑带上我和妈妈去蜀吧!”拓跋珪反应比母亲更快。

“贫道自有他事,只能把你们暂且带到斜谷关口,剩下的路还需要你们来走。”

张亚子小心翼翼扶着贺兰氏上剑,拓跋珪也随之跟上。白虹剑随张亚子号令凌空飞起到数十丈高度。贺兰氏紧紧依偎着张亚子不敢轻动,拓跋珪倒全无惧色,瞪大眼睛好奇地张望脚下越来越小的景色。

三人从平原飞入山地,各种乱流的气流也随之袭来,仙剑不住四下颠簸,贺兰氏吓得不敢睁眼,全身发站,而拓跋珪仍然神色自如,似乎相当享受从如此近距离仰视庞然高山的感觉。

天色渐晚,张亚子也抵达了栈道口。他缓缓落地,让贺兰氏和拓跋珪下剑,指明沿着栈道一直走就能抵达这个名为“蜀”的遥远地方。

“神仙叔叔,您不是要收我为徒吗?”临别的张亚子仍不忘好奇。

“好好好,贫道过往未曾收徒,今日便收下你这个入室弟子了!”

“师父!”拓跋珪朗声磕头道。

在收下拓跋珪这个徒弟后,张亚子方重新升起,目送这对母子离开。“即便扫灭魔人,晋室也不能光复北土,黄河,甚至淮河以北都注定将会落入这个鲜卑小孩之手!”望着贺兰氏领着拓跋珪逐渐远去的身影,原本强作镇定的张亚子心中一阵阵惶恐升起,而过往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