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悠仔细检查了她的右臂，血只染红了前面的衣服，后面没有血迹，也没有弹孔，说明子弹还留在手臂里。

“我要把子弹取出来，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没事……不疼……”

冰晴想活动一下手臂、证明自己没多大事，结果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至全身，让她疼得面露难色。

晓言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说：“现在就别逞强了，不取出来的话会死的。”

晓言动作熟练地把冰晴抱起，对冬澜说：“小帅哥，你去找个干净点的地方。”

冬澜看了看十字路口摇摇欲坠的路标，说：“附近刚好有家医院，我们去那里吧！”

冬澜从机甲的后背把悬浮摩托卸下，晓言把冰晴放在后座上。沐悠坐在后座的最后面，冬澜坐在前座，三个人挤在摩托上，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晓言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抓紧时间，别让她死了。”

这句话是对他们每个人说的。冬澜要及时抵达医院、沐悠要快准狠地把子弹取出来、冰晴也要坚持住——此即为晓言想要表达的意思。

冬澜郑重地点了点头，转动右把手，骑着摩托带着她们走了。抵达医院时，冰晴衣袖上被血染红的部分更大了。

“晓言她……冬澜，你快回去接她……”

“别说了，老姐，没必要不用担心她，先把你治好再说。”

沐悠和冬澜一起扶着冰晴走进医院。这家医院很旧，但里面一点都不算破，就好像建造出来之后，从没被使用过一样。电也没断，白色的灯光和外面的太阳一样的明亮。

三人没有多少时间，便随便找了个单人间病房，让冰晴躺在病床上。沐悠从腰带上拿出手术刀和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了其它的手术工具。

冬澜突然想到什么，问：“等等，沐悠，你是医生对吧？”

“是啊。”

“那你会做一点点手术对吧？”

“对啊。”

“那你能取子弹吗？”

“当然可以。”

冬澜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并不想质疑沐悠，只是面对这种情况，他心急如焚。沐悠检查了一遍刀具，正在准备着。

“等等，沐悠。我们还需要麻药对吧？”

医院的门口挂着一张巨大的告示“医院永久停业，医疗物资已经完全转移至市中心医院”。

“用不着……直接开始吧……”

冰晴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一条毛巾，单手卷起，咬在了嘴里。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没事，老姐，我去找麻药，一定能找到的。”

说完，冬澜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沐悠用手术刀轻轻切开冰晴的袖子，检查了一番——伤口不大，出血量也不多，子弹的口径应该很小。

沐悠扯下两条窗帘，用上面的绑带在伤口上下都系了两个结，好让流血速度减慢一点。

“对不起，冰晴，可能会很痛，请你忍耐一下。”

冰晴把嘴里的毛巾咬得更紧了一点，沐悠也拿起手术刀，放在了伤口边。

此时两人的心跳急剧加快。冰晴被刀伤过很多次，但枪伤还是第一次，她也不知道取子弹会有多疼；而在11岁就已经主刀过多次外科手术的沐悠，双手也在颤抖，大滴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冒出。

但拖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沐悠稳住了手，手术刀的刀刃刺入冰晴的手臂，她立刻绷紧了神经，把毛巾咬得更死，尽力抓着床单、不让左手乱动。

沐悠继续将刀向下划动，慢慢地扩大了切口。冰晴更加痛苦，呻吟声不断从嘴里传出，床单甚至被她抓破了一个口子。

但这对于冰晴来说只是小打小闹，皮外伤罢了。接下来才是最痛苦的部分。沐悠拿出一把镊子，从伤口中间伸了进去。

伤口已经被污血填满，根本看不清内部，沐悠难免会戳到周围无辜的血肉，疼得冰晴开始蹬腿。她把脚踩死在床尾的铁栏杆上，尽力不乱动、不给沐悠增加麻烦。

随着镊子的深入，冰晴的疼痛更加剧烈，嘴里的毛巾被牙齿碾压得扁平，床单也被她撕碎了好几块，没有东西抓了，只好抓着床垫。

沐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镊子夹住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几经确认后，她确定那就是那颗子弹。

“马上就好了，坚持住！”

这句话没有被冰晴用呻吟声回应，她抓着床垫的手逐渐放松，无力地松开了；脚也不动了，硬质鞋底砸在铁栏杆上，发出令人不快的响声。

沐悠被吓到了，看着冰晴宛如熟睡时一般的双眼，她感觉自己闯了大祸。她稳住拿镊子的右手，把左手先后放在冰晴的鼻前和脖颈上，脉搏和呼吸都还在。沐悠内心的恐慌感瞬间消散。

冰晴还活着，只是因为过大的疼痛感而昏过去了。沐悠长呼一口气。既然没意识了，那就好办多了。

沐悠小心翼翼地夹紧了那颗子弹，谨慎地将它取了出来。沾满血的圆头子弹看起来就像一块肉。

经过仔细查看、确认那就是子弹以后，沐悠笑了起来，如释重负。她随手丢掉了那颗子弹，解开了绑着她手臂的带子，给伤口消毒之后，用绷带裹住了伤口处。

冬澜也在此时回来，没找到任何麻药。他本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地上的子弹和沐悠脸上轻松的笑容，他瞬间就明白了了一切。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病房的门，就地坐下了。沐悠还在仔细地检查冰晴的状况，把她全身上下有血的地方都看了个遍，生怕她身上还有未被发现的伤口。

确定冰晴没事之后，她也席地而坐，冰冷的水泥地板让她的双腿感到一丝凉意。

休息了许久，冬澜站起身，摸了摸冰晴的额头，又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又看了看血迹已干的绷带，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你姐姐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放心吧。”

“那就好，万分感谢。话说你才14岁，医术就这么精湛，真是厉害啊！”

“你过奖了，精湛倒是谈不上。只要你愿意学，就可以学会，和年龄无关。”

冬澜突然猛地起身，环顾四周，问：“我们是不是把晓言给忘了？她还没过来！”

此时，晓言已经在医院不远处站着了。但是，她又看到了上次在雪夜里看到的那个穿卡其色大衣的家伙。

晓言用狙击镜瞄准了她的头，但食指未放在扳机上。这次，她看清了，那家伙是个女人，眼睛是绿色的，但和沐悠那双善良的绿眼睛完全不同，这家伙的眼睛充满诡异和阴险。

她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这边。她似乎看到了冰晴，作出奇怪的微笑，又挥了挥手。

“你丫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晓言想开枪，但一股莫名的力量制止了她，再加上那家伙迅速跑开了，晓言便收起了枪，向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