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思所得到的视频并不像钟晓的一样有十五分钟那么长，大概只是随意截取了一段来证明她的愿望正在被实现，即使她关闭终端、邮箱等等等等，那些视频还是会通过各种途径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

陆鼎峰翻看着刚刚调取出来的资料。

她叙述过往的十年就用了一个小时，停下来时已经没什么力气和精力，她说她恐惧，但她依然等到所有凶手都被残忍杀害才来到这里，她说她尝试过报警，但并没有报警记录……

陆鼎峰环视一周，发现几人都没有说话的意图，便开口问道，“你说你看到视频里有一双眼睛？在什么位置？”

话音未落，几个人的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季林的变化最小，只是若有所思地抬眼一瞥，又默默垂下双眼，风筝的眼睛瞪大了一瞬，避开了陆鼎峰略带探究的视线，铃铛和纸鸢对视一眼，鹿景琛黏在明楼身上的手收了回来，气氛变得严肃紧张。

李明思摇头，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只是一种感觉，有时候看得见有时候看不见，但它绝对存在。”

是污染？污染也可以通过网络传播？凶手也是执行者这种人吧？

一个问题带出另一个，太多的未知。

陆鼎峰陷入沉思。

他之前猜测自己可能是对污染的影响免疫的，或许这一点现在应该具象为他对污染本身产生的认知影响免疫？至少携带污染的人在自己眼中确实变成了不太正常的样子。

“看来咱们需要更加深入的沟通交流。”鹿景琛悠悠道，“那么陆队看到的视频是什么样子的？”

“……钟晓飘在半空中渗血，他的终端显示了一个界面，上面是悬赏池、许愿池、我的三个模块，在案件发生前，现场一定有他人在场。”陆鼎峰迟疑片刻，反问道，“难道你们看到的不一样？”

“我和小明同学看到的是一样的，一团黑色的东西包裹住了被害人，它没有固定的形状，然后慢慢变成了红黑相间的东西，有点想吃东西，吐了骨头出来。”

“我和纸鸢看到的和陆队相同。”铃铛笑眯眯道，“凶手是和我们一样的怪物，我们看见的是他们的能力。”

“可是我看见的不一样。”风筝微微蹙眉，“我看见……一只漂亮的、银色的眼睛注视着一切，那副肮脏脆弱、锈迹斑斑的骨架上挂着腐败流脓的烂肉、满溢肥油的心、光滑干瘪的大脑，血管里流淌着浓郁的罪恶，它在月光下起舞，又在银色眼睛的注视下瓦解。”

“是业力。”铃铛接道，“钟晓身上积累了太多业障，他害过不少人。”

“一个小明星？”陆鼎峰怀疑道。

“那陆队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害人？”铃铛托腮，饶有兴趣地问。

陆鼎峰撞进铃铛的视线，近乎慌乱地垂下眼帘，“我觉得眼下的案子最重要，那么李女士感觉到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它……无处不在。”李明思的话卡住，随即眼神反常地亮了起来，像是被激活了某种指令，她亢奋地坐正了身子，眼睛里迸发出熊熊怒火，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它们死得好！太好了！那些仗势欺人无恶不作的臭虫！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妍妍的吗？它们锁定了妍妍的在线状态，对她做出那种畜生的行为！我恨！我恨不得活生生地撕了它们！是我没本事，我这个当妈的没能力，妍妍甚至不敢告诉我她经历了什么！我不后悔！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我巴不得它们死得再惨上千百万倍！敲断它们的每一个骨头！拽断每一根筋！把它们碾成泥咳——”

李明思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

“……”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李明思破风箱般的剧烈呼吸声，气管里鼓噪着血液和分泌物翻腾的声音。

许久。

“抱歉，警官，我欺骗了你们。”李明思喘着气道，“我要完成复仇，所以，我来了。”

不详的预感奔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