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中之圣,缂丝之精”,这东西,李定安研究的都不爱研究了。
就像四爷的陀罗尼经被,绝世之珍中的绝世之珍,他“喀嚓”就是一剪刀。
所以,肯定不会认错的。
乍一眼,除了没有金丝,这一块的品相好像比陀罗尼经被还要精美:羽是羽,尾是尾,啄是啄……构色秀丽、织工巧绝,生动活泼、惟妙惟肖……
只是一只鸭儿,仿佛要活过来一样。
再仔细看……好家伙?
正面是一只鸳鸯,把纸片儿……哦不,把锦片儿翻了过来,反面还是一只鸳鸯,就如镜像。
于徽音才发现,他和李定安已经翻过了两座山头。
蒙古王公能弄来这样的东西?
这不是汝瓷是什么?
广厦千间,不抵汝瓷一片……这是古代。
刹那间,他突然就想起了浑善古城,想起了萧绰本像:水月观音?
木雕佛像,辽代的?
而这只是其次:保存的这么好,颜色还这么艳,丝质还这么柔韧……如果不是大型墓葬的陪葬品,还能是从哪来的?
他举起锦片,看了又看,然后扑棱着眼睛,四处乱瞅。
草木不生,山岺光秃,脉竭土枯,此谓童山。
但山这么光,基本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两个人又是一圈一圈转下来的,不说盗洞,连个脚印都没发现……
“看吧,都说了有大墓……从哪刮过来的?”
峞岩峥嵘,怪石突怒。盖顽恶之石,为地之怨气,此为石山。
但快转到山脚,再什么都没找到。
直线距离并不远,可能也就一公里多,但附近全是镜铁磁矿类的黑石山,有信号也被干扰了。
“怎么可能?”李定安不由失笑,“缂丝能吹过来,瓷片也能吹过来?”
随后,他又摘下于徽音的幅兜,一根呆毛坚强的竖了起来,不停的往南飘。
所以,就挺想不通。
“压这么久都没压塌……怪不得这么傻?”
所以就于徽音手中这一片,换辆大奔轻轻松松。
就像这只鸳鸯:啄是红的,眉是白的,颈是黄的,腹是灰的,羽是蓝的,尾是黑的……只是半只手掌宽的一小片,就有六种颜色,这要抽多少次梭,换多少次线才能织得成?
一是触感:圆骨碌冬。
我了个去……这是汝瓷?
仔细再看: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
不说瓷片,就说那块缂锦,之前肯定埋在土里,不久前才挖出来的,不然早被晒成灰了,不可能这么新,颜色还这么艳。
两个人顺着山丘,一圈一圈的往下转。
抛开地势,只说山形:
郭璞《葬经》:五害不亲,童、断、石、独、过。
再摸一摸:有如堆脂,润如古玉,又细又腻……
“你才傻……什么风?”
剩下的十一件在私人收藏家手里:香港罗氏一件,美国五件,日本四件,英国一件。
然后,眼睛慢慢睁大:根部有牙印,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
之后,几乎是一年一个价,至2020年赌王去世之后,何氏子弟一次性拿出来二十多片,拍了一千五百多万。
“当然……这可是缂锦!”
妇人一衣,终就一岁……一寸缂丝一寸金。这东西之所以贵,关键在于太难织,普通人别说用,见都不一定见过。
李定安拿出手机:“哪有信号?”
“你看我干嘛?”
自然而然的,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三根手指的造型:一手持瓶,一只拈柳枝,抛洒甘霖……这要不是木雕观音的拈花指,李定安敢抱着这只胳膊啃着吃了。
只要李定安不讲,谁敢说这是汝瓷?
“再找找!”
李定安叹了一口气,“十有八九是大墓,但应该被盗开了,不然吹不到这儿来……”
“走吧,咱们从河谷里上去!”
好像是瓷片?
很小,比鸡蛋稍大点,还带着弧度,明显是什么器物的一部分。
“树枝吧?”
“北风!”
感觉那么多的风水知识,全白学了……
“呀……能带出去?”
好不容易不忙了,也该给李定安一点私人空间……
山势横断,群峰凌乱,无形无脉,此谓断山。
没有啊?
估计是角度不对。
“哦对!”于徽音点点头,“但怎么没有盗洞?”
王永谦想了想,放下了手机。
“这是汝瓷……于儿,你发财了……”
嗯?
刹那间,李定安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两句诗: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五不葬,这里占了四样,而且是每一座山。
“当然……这可是宋代缂锦,说不定还是宫廷院画,举世就只有十来幅……就这一小片,就这只鸭子,少些也值好几万……”
“这儿哪来的树枝?”
咦,对啊?
“你这嘴开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