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忧伶昙 滑向永恒的开端 7055 字 11个月前

男人提起脚边的小水壶递给女人,女人接过来,晃了一下,拧开喝了几口又递给男人。男人接过来,迟疑了一下。小家伙就看见年轻貌美的女人用手背擦了把被太阳公公烤得红扑扑的脸,不敢看她的男人。男人抬头,猛灌了一大口,女人余光忍不住看男人,干咽了一口唾沫。

不料!接下来的一幕,差点没惊掉远处小家伙的下巴!

毁三观哪!毁三观!

高大男人潇洒丢掉手中草帽,反手上托捏住美女下巴,小小柔力一抬,嘴就怼了上去。草帽被风一吹就从女人仰起的头顶滑落,帽系儿挂在她微白里透着微粉的脖子上,脖子一动一动的,吞咽不及。

小家伙突然发冷,‘咦’地一声,赶忙扒拉掉两肩鸡皮疙瘩!

光天烈日的,这对男女也忒不知道避讳着点儿,万一带坏了孩子怎么办?怎么办?

反正不好……

她假装喝了,可水壶里就剩那么几口水;丈夫假装喝了,攻其不备!

算了,剩下点儿活明早趁着凉快再来干就是,犯不着干活不要命!美女喝了几口三十多度的二手热水,水壶就见了底,夫妻双双把锄具一丢,回家做饭,学生也该放学了。

就见地头,站着一个那谁……女人的脸上刷地一热,比干热的空气还热……

“诶!你这家伙!……没看到什么吧!”

电扇底下,女人假若无事,审孩子。

于是风扇的风一下就不凉快了。

“没有啊!”小家伙可不傻。

“真没有?”女人俯视着小家伙的眼睛,一副吃定孩子的居高临下姿态。

“呃……,有吗?”小家伙两眼溜光,试探着问。

“老师说,小孩子要诚实”

“可我上五年级了,是青少年,不是小孩子”

“别跟老娘玩儿文字游戏!”

“啊!我想起来了!放学的路上,有两只小狗在玉米地里咬架!”

“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女人笑骂着不打自招,“看老娘不把你的屁股揍开了花!”

小家伙就嬉皮笑脸逃开了……

女人严厉了脸色对孩子再三叮咛:“任何人都不许说!谁说谁是小黑(坡上村里一只流浪小狗,通体黢黑,常跑到他家门口讨食,而且总在他家玉米地里拉屎,久而久之,女人就在大门口放一只小盆子,有剩饭就倒在里面,那小黑狗循味儿来吃,女人见它是黑的,而且连舌头都是黑的,就唤它小黑,久了,小黑居然认了这名字,一唤就屁颠屁颠跑过来摇尾巴。不过小黑也不缺竞争对手,常有野猫在它碗里叼食,其中最令小黑头痛的竞争对手是一只通身黑亮的大个儿野猫,它就住在女人家的玉米地里,可谓冤家路窄。那只黑猫,也叫小黑……

五年级生嘴里诺诺应承着,心里驳念:“谁不说谁才是小黑!谁不说谁才是小黑!……”

可小黑守口如瓶,不敢违背对女人的承诺……

“妈,小黑,长大了……”东野承欢手里抓着蒿草,双眼噙满泪水。

锹把又把水泡磨破,滋滋拉拉地疼,那疼攻心,他不得不又暂停下来,专心想念爸妈,以纾缓内心深处的痛。其实他偏心,想妈多过想爸,他专一体会心里的痛,手上烂处的疼痛就消失了。

他忍不住开口低唤了一声“妈”,他对妈说:“以后注意点儿,会带坏小孩子的……”

腰有点酸,东野承欢站直身,眨了一阵眼睛,眼泪就被赶回老家去。他依依不舍关起盛满对母亲的思念的那扇小门;

思念,是无底深邃的黑暗,吮噬人心,唯有那扇棺形的小门,与世隔绝……

继续翻土,拍碎,整平;

他出沟起垄,把这方翻松了的软土地分成四块小畦,形成一个田字。

“李叔……”

身后何时站着一个人,她唇间低念,静静看着眼前专心又不专心劳作的高大背影,没来由心生涟漪……

是园长,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咳……”她掩唇,轻声向背对着她的正劳作中的高大男子打了个‘招呼’。她感觉今天,有点儿内热……

东野承欢被扰了心绪,还是微吃了一惊。他转过身,突然出现的园长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心下后悔不该没经过园长同意就擅自作主辟这块荒地,说话就不利索:“对不起园长,我……我见……”

“这原来是一块菜地……”园长微热的目光中有思绪飘远,声音听起来就有些飘忽。她把拿在手里的那瓶水递给他。

东野承欢赶忙接过来,却不好意思在园长面前喝。

园长唤他到法桐树下的条凳上坐下歇会儿,就和他同坐,聊起这块菜地的源起。

李叔的事,东野承欢从晶晶口里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一块荒芜已久的菜地原来是他开辟出来的。

园里的老师们时不时还会聊起李叔,聊着聊着,晶晶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跑到卫生间抹眼泪。

有黄叶在眼前飘落,滑向视界的模糊边缘。

园长眼望着晶晶的教室,诉说着李叔和他的菜园。东野承欢稍稍转头躲开园长余光的范围,没有用手抹去爬到脸上的东西,那样会引起园长的注意。

对于那位已经离去的老人,东野承欢心存感激,若非老人临终遗愿,也许,生命中,他与晶晶擦肩而过,永远成为彼此的路人……

东野承欢把种子掺上细土,每一样,仔细撒在一方小畦上。他回到储物室寻找,看是否还有李叔留下的其它料理菜园的用具,最后在角落里一堆废旧的拖把当中找到一把自制的铁耙。铁耙是用废拖把改造的,一头用铁丝绑束着七根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细钢筋,扇形张开,前端弯折成钩状,便成了应手的铁耙。

久无人动过的铁耙不知躺靠在墙角里已有多少日子,锈迹斑斑。东野承欢猜得没错,李叔种菜,一定会用到此类工具。他拿着铁耙回到菜园,细细梳理每一小畦。

东野承欢突发奇思,自己就是一个小人奴,双手抱一只大大的抓挠,正站在巨人背上给他的主人挠痒痒……为他的主人,细心挠遍每一寸肌肤。

他直起腰,站在田字中心,稍稍歇息。

有一双小手,趁机从后面伸过来,无声绕过他腰的两侧,十只白玉样的指头就扣在他的小腹上。

微温的眼泪洇湿了背上衣衫,姑娘伏在宽稳的脊背,轻轻抽泣,紧扣的十指松开,改用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的手腕。

这样,更紧些。

黄昏时分,偌大一个园变成了二人世界。

晶晶把一只并不粗砾的大手捧在膝上,掌心向上,姑娘用棉签蘸了药水,一只手把自然弯曲的四根手指轻轻压平,另一只手给伤处擦药水。

棉签在失去表层皮肤的手掌伤处轻柔滑动旋转,这一刻,东野承欢是幸福的,心如羽搔,几乎被姑娘的柔情催眠……

姑娘说:“收获的季节,咱们回天阳,我就穿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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