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无边的玉米地,流溢着旺盛的生命气息;绿叶、红缨、黄花,叶托七只饱满的穗子,穗子未到成熟的季节,已先撑破了苞衣,尖端冒出脂玉般的玉米粒儿,教人触目赏心。
高天忽暗!
一座大山乌压压从天而降,如飞来之峰,轰隆隆砸下!飞去时,成片的玉米株倒折,俱被压伤!
然而,一株株被飞去之峰压伤的玉米,竟有着不可思议的韧性和顽强的生命力,或像野地里,无人知道的绿绿小草,被压倒了,再慢慢地,艰难地,在哀哼声中支撑起伤残之躯……
所过之处,哀声遍野,向天哀诉这飞来横祸。
天峰飞来,又飞去。
无数玉米绝望的哀叫声中,两座超级巨山轰然砸落天际、地平线的远方,轰隆隆一路碾压着万万千千玉米棵无能为力的哀号。
地动天摇,一棵只结了三颗穗子的弱株玉米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仿佛比天地还方广巨大的大山;猎风中,摇叶哀叹,瑟瑟发抖,它垂下缨丝,静立待死……
轰——!
天崩了!地震了!
待尘埃落定时,大山长在天地之间,顶天立地,就在眼前!
三穗玉米缓了缓神,遍察周身,少了片叶子?
仅仅少了片叶子!?
天峰砸下,砸掉了伸在最前的叶子,山脚砸在脚根边,只差一叶的距离就压到玉米最前几条根趾了!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感谢上天!”三穗玉米忍不住扬声欢呼。就听长满黑树的大山远处山脚同样有玉米发出遥遥可闻的隐约哀呼:“我的腰啊!我的腰啊!……”
它的腰下部分被压在了山脚下,所以发此哀呼。
三穗玉米抬头,再抬头,大山无顶,山的顶连着天!
“天啊!这是顶天的柱子吗!”它回头向后看,天的一半还在身后,身后的同伴们毫丝无伤。
“这天柱山居然有天地的一半大!?”三穗玉米惊叹连连,这山高大得匪夷所思!山崖陡高,随时可能垮压下来,它好担心!
但奇怪的是,这满山的黑树,黑得发亮,在日光下还能反光。黑树无枝无叶,每一棵都被地的吸力拉扯着从山向地倒伏,却只弯不折;也有不少树的梢头有些枯了,还有分叉。
正当无数玉米由衷惊叹这至伟至奇的天作之工的飞来峰,巨峰却发出雷鸣般的震动。
那震响之大,震天动地,震得三穗玉米浑身剧颤!
“你知道那颗纯蓝色的行星叫什么吗?”
“它几乎和天一样蓝”
“是啊,今天它对着我们的一面没有云”
“它叫什么啊?”
“天渊……”
“真教人暇想联翩,好想到它上面去看看啊……”
……
“猪,想拱白菜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不想喽……”
“想!”
“反应不够热烈!重来!”“猪,想拱白菜吗?”
“呃……这个……”
“你!你嫌弃我!”
“别哭!别哭!我是想……就想问你……”
“什么!”这一声震,更胜以上诸番,三穗玉米感觉身子都要给震塌了架!
“你……想不想做……唐……吉诃德……”轰隆声忽然虚弱消寂。
“唐·吉诃德?什么意思?”“唐、吉、诃……?”“啊!不要脸你!”……
“撞山啦——!山崩啦——!”见证者三穗玉米惊恐高呼。
……
“呦!一对野鸳鸯!哥儿几个今儿个走了狗屎运啦?!”
凭空一群黑狗,光天化日之下幻化成人的形状!
弯月!
钩针!
……
一只黑狗,通体黢黑,黑眼精光,黑舌流黑涎,趴在一片干枯的玉米秸秆上,正在舔食一张润玉也似的女子的脸!
“晶晶——!”
东野承欢绝望嘶喊,猛然睁开双眼,惊坐而起!
白色的房顶上悬附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磨砂大灯罩,黄朦朦透出并不刺眼的柔和灯光。黑狗的影像还在恍惚,现实与虚幻在脑中此强彼弱交缠着难解难分,头一阵阵涨痛,白色的房顶在视界中有节律颤动着。
灵魂与肉体散成一片,这使本还没有清醒的东野承欢心悸又发慌。
刚刚的惊坐而起,居然只是幻觉……!?
身心疲累到了极点,仿佛除了这疲惫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人是躺着的(他第一感觉自己是躺着的,似乎是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