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汉的壮举(1 / 2)

红宝石行动 作家nc0bBC 20896 字 2023-05-16

陈宜坤望着大皮箱说:“皮箱怎么办呢?”

他的身后,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宜坤哥!有我呀,我的车可以帮你放大皮箱呀。”

陈宜坤转身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高兴地说:“良子,你怎么来了,我没有告诉你我今天回来啊?”

美惠良子今天一身浅绿色带黄色竖条纹的连衣裙,脚上粉绿色皮鞋。她欢愉的面孔上,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故意地反问说:“怎么,我特意来接你,不可以吗?你还有别的女朋友在等着你,嫌我碍事?”

“说笑。良子,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坐这班船到岸?”

“我是诸葛亮,掐指会算么。”美惠良子身体偎着陈宜坤,得意地说,“舅舅电话告诉我的呀。”

突然,他们的身旁有人吵起来。美惠良子的两个跟班一齐用劲地摆摆手拦住宪兵,不耐烦地对宪兵呵斥说:“检查什么,到一边去讹钱去。”

“为什么不让检查,我们是宪兵,今天一定要检查。不让检查肯定带有违禁品,上!”

美惠良子上前一步,用日语不屑地说:“上什么上,真想检查?”

日本宪兵大声吼叫,说:“一起上,查,这辆车肯定有问题,我们把他们都带到宪兵队,他们才知道厉害!”

“真要查?”美惠良子反问一句。

“必须查!”四个警察冲上前,挥舞起警棍恶狠狠地说。

美惠良子厌恶地大喝一声说:“你们四条狗给我滚开!”

她手指着二个宪兵,告诉刚才阻止宪兵查车的跟班,说:“我命令你们把这两个家伙,给我带到司令部交给井田进二。要井田进二先查他俩人口袋里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再查他俩人的来历。就是我说的,要井田进二事后把情况报告给我。”

女孩好大的口气,两个宪兵听后立刻傻眼了,四个警察立马闭上了嘴。他们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宪兵慌忙赔礼道歉,说:“你们请,请。”

美惠良子兴致正高不再理睬他们,拉起陈宜坤的手说:“宜坤哥,我们走吧,我坐你的车一起走,我有话要对你说哩。”

唐少杰心中感到诧异,这个年轻女孩什么来历?连日本宪兵和警察都怵她。她和老板关系这么亲密,还专门到轮船码头来接老板。

唐少杰觉得,老板陈宜坤是个了不得的人。他还看到两个宪兵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塞在女孩的俩个跟班手中,不住地哀求说:“这点小意思,无论如何留大哥喝茶。大哥,她究竟是谁呀?”

“不要问她是谁。今天算你们命好。不信?我带你们到司令部去见见井田进二,看看井田进二如何奖赏你们?”

“相信,相信。”两个宪兵头点得跟捣蒜一般。

“老板,我去了。”唐少杰知道井田进二是日本宪兵队副队长,是一条狠毒的豺狼,居然怕这个女孩子。

唐少杰更加相信,自己今日跟随新老板陈宜坤算是跟对了人,自己有了可以依靠的贵人。

黑田一郎在日本配置了中国南方农村中年妇女的蓝色衣袍和假发,变成了蓝袍女人。他准备不动声色地看看码头上自己的部下的精神状态,能不能让自己满意,他不紧不忙地从两辆轿车前面走过。

两辆轿车旁站着四个留有仁丹小胡子的黑衣壮汉,腰板直挺挺站立着。他们是特高课特务,紧盯着轮船上走下舷梯的人群,他们不明白要等的长官,为何迟迟不下船。

唐少杰看见蓝袍女人登上人力车走了。

“啸!”

拥挤的人群中,突然响起嘹亮尖唳的口哨声。

吹口哨的人肯定有极高的吹奏技巧,一声长长哨音直冲云霄,不仅让人能够感到一种人生忧伤悲怆的凄凉,还蕴涵着那愤慨激昂的满腔仇恨。神奇的是这两种情绪恰到好处地尽情交织到了一处,会让不同的人听了,立即会有不同的感受。

码头许多人被口哨声深深惊动,纷纷昂头四下寻找吹口哨的人,但是都感到失望并没有找到。

两辆轿车旁的四个日本壮汉,有些紧张地在四下张望,可能是口哨声让他们感到周围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陈宜坤的车已经开动,在车窗里他看到唐少杰坐在人力车上,正转过脸抬起两个手指回头对他笑笑。吹口哨时往往要把两个手指放在口中。陈宜坤喃喃自语地说:“是他吹的口哨,什么意思?”

美惠良子的双手扒在陈宜坤的肩头,深情地说:“此行横跨几万里一路鞍马劳顿,到看不出你有一点疲劳。今天舅舅电话告诉外婆身体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独自缓缓走路。宜坤哥,我外婆的命是你救的,我怎么报答你呀。说呀,我等着哩。”

“良子,你不要把话说远了。什么报答不报答,我承受不起。”

“宜坤哥,你知道外婆在电话里怎么对我说的?”

“不知道。”

“外婆要求我什么,你猜!”

“不知道。”

“你猜么,怎么老是说不知道,不知道,烦死人了。”

“我真猜不出,如果你愿意讲,我愿意听。”

美惠良子把嘴贴在陈宜坤耳边,兴奋地说:“外婆对我说的话,我不好意思直接说。但是我可以换个角度说,那就是要我一定不要放过你这个好男人。”

“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哎,你气死我啦。我告诉你,外婆说要你成为我的好男人。”

陈宜坤早已听明白了,故意嘲弄她说:“哪有自己为自己说媒提亲,不害羞!”

美惠良子满脸通红,说:“宜坤哥,我感到非常幸福。和你在一起说话,我就可以不害羞。妈妈说,要我带你到家里做客哩。”

陈宜坤再次望向车窗外时,美惠良子也出神地两眼望着窗外,问:“宜坤君,是谁吹的口哨,让人有些不安哩。我感到他绝不是无心之为。”

陈宜坤知道是唐少杰吹出的口哨。他心中在说:“唐少杰第一次接受的任务是跟踪化装为蓝袍女人的黑田一郎。黑田一郎是日本大佐,轮船上黑田一郎的种种表现,表明他是一个生性刚烈残暴而且异常狡猾的日本军人。一旦唐少杰考虑不周和行为不当,被黑田一郎识破,后果严重性将难以估计。”

想到这里,陈宜坤手心沁出点点汗珠。

美惠良子诧异地说:“宜坤君,听,同样的口哨声又响起来,仔细听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而且,这边口哨声刚落,另一处口哨声又起。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此起彼落,声声不绝,好宏大的气势!那么,是哪些人共同配合吹起的口哨?他们想要干什么呢,你能猜到吗?”

陈宜坤小声提醒说:“唷,良子,你听新的口哨声呼地又响起来。这次口哨的音调发生了变化,入耳刚烈尖锐,如同穿金裂石一样,洞穿了空间与距离,刺辣辣地钻进人们的耳朵里。”

美惠良子紧抱着陈宜坤,说:“不知为什么,只要能听到,你就会心神不宁疑窦徒生。口哨声这儿刚停,那儿又起,为什么许多地方有相同的口哨声连绵不断响起。这再一次证明不是一人所为,一定有许多人配合默契在互相呼应,一时间令人惊诧不已。”

陈宜坤说:“是谁有这样能力,操控许多人在许多地方相互配合?口哨声虽然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此时听起来,最大的作用会让不同的人有截然不同的感觉。哦,想到这里我明白了,吹口哨的人玩的什么名堂。良子,他要的就是要让心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有的人会陷入迷茫困惑之地。”

陈宜坤暗思,唐少杰啊唐少杰,你是一条汉子,可要谨慎从事。

唐少杰的黄包车和黑田一郎的黄包车一前一后,相距百十步远,两辆黄包车在马路上拐了几个弯,不离不弃地奔跑着。

“停!”脸上带着墨镜的唐少杰叫停自己乘坐的黄包车。他看到前面的黄包车停在日本特高课大门前。黑田一郎在黄包车上换了日本大佐军装,在大门口和值班军官谈论着什么事。

唐少杰发现那个军官不停的望向自己,心中冒出了冷气。他一个翻身跳下车,伸手掏出一张钞票塞给车夫,大声告诉他:“大哥,快往弄堂里面跑,小鬼子要抓你!”

唐少杰一纵身钻进弄堂,再一扭身不见了。黄包车夫听到警告十分害怕,拉着黄包车钻进弄堂,转眼也不见了。

事情果然如唐少杰所料。黑田一郎早已发现跟踪他的黄包车,只是相距太远,看不清车上坐的人长相。这也是唐少杰的聪明之处。正所谓贼有贼径,侠有侠路,哪行有哪行的门道。

特高课二楼办公室内。

刚刚坐下开始和副官小林进三交谈的黑田一郎,忽然神经质地一下子站起来扑到了窗前。他说:“小林,我再一次听到了口哨声,并且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响起,仍然是忽左忽右。让我再一次怒火中烧的是,响起的口哨声飘摇轻快,亦舒亦缓,婉转悠扬,无比的兴高彩烈,是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在嘲弄一个人的无奈。意图很明显,仿佛在说:‘你不是自认有本事吗,看你有没有能耐抓到我?’”

副官立即问:“长官,知道这人是谁?我去把他抓来!”

张狂和彪悍的黑田一郎气愤至极,目眦欲裂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窗台上。黑田一郎说:“我才踏上中国国土,就遭人如此奚落,太可恼了!糟糕的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心中的怒气应该往哪儿撒。我突然想起给我看手相的陈宜坤发出的警告,凶险的手相。诡谲奇炫的话语里所说的一年内必有血光之灾,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更愿意相信对方说的是戏言。我抽空去会会他!”

副官问:“长官,这人是谁?”

黑田一郎说:“在海轮上得知,他是陈宜坤,大华贸易公司总裁陈啸山的四公子。他从英国来,是英国国籍,在汇丰银行任部门经理。”

“大华贸易公司是上海大公司,总裁陈啸山因一场车祸落下半身不遂。”

黑田一郎说:“眼前的事情,肯定有人在设局,是谁设的局,我暂时无法知道。”

副官报告说:“上海频繁发现共产党和重庆方面的特工活动,高桥太郎将军的神秘失踪和死亡事件就是一个证明。正是与此事有紧密相关的山本太郎被免职。长官您得到升迁机会,前来接替山本太郎主持特高课工作。陈宜坤是不是共产党?要不要把他抓来好好审一审。”

黑田一郎说:“等等吧。我决心进行针对性的反击行动,以保证军部严令彻底清除红宝石突击队这些抗日力量的要求,保证《帝国樱花计划》顺利地执行。”

汇丰银行。陈宜坤经理办公室房门被推开,唐少杰恭敬地走到陈宜坤面前,说:“大哥,我回来了。你的办公室真大真漂亮。”

陈宜坤示意他将办公室门关上,说:“讲讲吧。”

唐少杰说:“黑田一郎去了日本特高课。”

唐少杰如实报告后,陈宜坤他用手指在头顶上晃了晃,催促说:“我知道了。还有呢?你的伙伴们如何帮你?”

唐少杰立马明白了,笑嘻嘻地说:“我不是故意想瞒你。我认为那是小事,在你的面前不值一提。确实,我的背后有彼此相当亲密的一拨伙伴,大家的活动往往神出鬼没,让人不得安宁。遇到事情我的那帮弟兄们肯定会帮我,你听到第一声口哨声特别长,就是我发出的江湖急救令。江湖急救令是在召唤我的弟兄们,我有了特别紧急情况请大家快来帮我。那些人都是我从小长大的哥们,大伙的口哨都吹得特别好。”

“相互如何联系?他们又怎么知道你口哨的意思?”

“口哨每一声都有一定的规定,如同部队各种军号声。报告老板,不瞒你说,我是他们的哨王。”

“你这么厉害!”陈宜坤点头。

“江湖急救令一声接一声传递极快,很多弟兄都听到了,于是都开始在帮我行动。我今天对大家的要求是,我吹什么口哨,他们就紧跟着一样吹,声势蛮浩大的,是不是?”

“不得了,我估计半个上海都动起来了。”

“老板,我就是要让那个鬼子心乱如麻不得安宁。黑田一郎猴精,知道有人跟踪他,在日本特高课门口停住,想派鬼子来抓我。可是我立即躲了起来,他抓不到我。反过来我在特高课院外,继续带头用口哨从四下调理他。”

“有中国人骨气,你是条汉子!”

“谢谢大哥夸奖。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不可以?”

“讲吧。”

唐少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很多兄弟帮我,我得——”

“想设宴答谢,可以。”

“还有,兄弟们要问这次为什么搞这么大的动静,我可不可提到大哥你。大哥有恩于我三生不忘呀。记得在船上答应过你,不得你的许可不得对外说,我得先问清楚。”

“还是不要提我为好,你会有别的理由和你的弟兄们交待。”

陈宜坤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纸盒,说:“这是你急需的东西,盘尼西林,三支。”

“有三支?哇,不得了。老板,不知道你要多少钱一支?”

“你要买?你有多少钱?”

唐少杰轻声说:“我回去找王堂主要去日本的钱,不知道够不够一支的钱?”

陈宜坤笑了,说:“三支盘尼西林,是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唐少杰一下子高兴得跳起来,把小纸盒打开,看到纸盒里果然躺着三支盘尼西林。

他兴奋地说,“给我爸治病的大夫说,盘尼西林一支就可以救命,我有三支!谢谢大哥。刚才在路上我已经打听到黑市一条黄鱼还不一定买得到一支盘尼西林,还得要等待。乖乖,盘尼西林价格疯长!大哥,我真不知怎样报答你。”

“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盘尼西林是我给你的,包括你的家人。如果不够的话,你再告诉我。少杰,你每天在天一堂怎么干的?”

“每天去一趟,有事忙一下,没事可以找个借口掉头就走,工钱照发,所以大家都说天一堂堂主好。”

“以后你继续去,眼要擦亮,耳要听清。懂吗?”

“晓得。我每天去后仍然到你这里汇报情况。老板,万一晚上有急事,怎么联系你呢?”

“霞飞路大华贸易公司,我家的,你在后门吹声口哨,我就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老板。呵,我要回家救老爸了。”

陈宜坤的归来,使陈府很快热闹起来。

父亲陈啸山非常高兴,吩咐大管家陈福在家中大厅摆下酒宴。说:“要知道不仅仅二儿子陈一鸣从南京丁家庄重新回到身边,勤恳地协助打理公司业务,让我省去了不少心力。三儿子陈宜乾是上海大华医院院长。留洋美国的四儿子陈宜坤也回到家中,就连大儿子陈宜鹤闻讯后也从香港赶回来了。几年了,一家人到齐多不容易,该欢庆全家大团圆了。陈福,看看陈宜鹤到了没有。”

陈福说:“是。”

去机场接迎陈宜鹤的小车开到了大华贸易公司大门口,陈宜鹤走下小车兴致勃勃站在公司门前,仔细端详着身边的大都市,不由得说:“霞飞路上人群川流不息,比香港还要热闹得多。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他放慢脚步深深呼吸着属于大上海的气息,追忆自己的过往时光。

偏偏也在这时,在不远处一个坐在黄包车上的黄脸婆迎面看见了他。

“停!”

应黄脸婆的一声低声吩咐,黄包车停住了。黄包车夫不解地询问:“这位大姐,离火车站还远着呢,你怎么啦?”

“哎哟,你急什么呀。今天坐你的车倒霉透了,不知什么东西把我的眼睛迷住了,好疼哟。你等等么,我哪里会少你的车钱么!”

“吆,这个女人难缠,怎么碰到这样的主!”黄包车夫无可奈何转回身,不再搭理车上的女人。

三十五六岁左右的黄脸婆脸色蜡黄,身体瘦骨嶙峋,有高高的颧骨和薄薄嘴唇。身旁放着一个大布包,她是绣花丝线店老板专程来上海进货。她掏出一块黄色手帕,在脸上象是擦眼一样,慢慢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她尖利的目光从张开的手指间,仔细观察着站在大华贸易公司门口的陈宜鹤。当她听到顺风刮过来的以下对话后,心中更是高兴地不得了。

大管家陈福迎出大门外,恭敬地说:“大少爷,老爷要我请你进去相聚呐。”

“好,我这就来。”

黄脸婆听得很清楚,两眼直勾勾地盯住陈宜鹤走进大华贸易公司大门,喜出望外地说:“他肯定就是国民党华东特遣队大队长孙伟国,他们部队驻地就在我们太湖马岗镇,没有想到他的家居然在上海。好一个大少爷,在马岗镇芦苇荡里深藏不露,没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好么,今天你在这里被我发现,蛮有意思。我来时在火车站已经看到捉拿你的通缉令,有人出五千大洋赏金捉拿你。乖乖,你居然值这么多钱。我辛辛苦苦忙了一年,也不过挣三十块二十块大洋。嗨,在这里不用怕谁知道是我举报你,我放心了,好哇!”

她兴奋地提高嗓门,说,“车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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