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谕岚又想起多年前的周五，她和简忱约好去吃烧烤，简忱跟几个社会青年打架，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满嘴血沫子，脸上手上好几个淌血的口子。简忱不肯去医院，嬉皮笑脸地让她去校医地方弄几帖“狗皮膏药”，后来拿一整瓶双氧水往伤口浇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傅延蹊打开床头灯，问：“怎么了？”

励谕岚反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傅延蹊说：“你有心事我怎么睡？几点了，翻来覆去还叹气。”

“啊”励谕岚抱歉道，“我不吵你了，你快睡吧。”

傅延蹊将她搂进怀里：“说说，在想什么？”

励谕岚枕着他的胳膊，手摸向他的胸肌，说：“周六陪姵姵去试婚纱，想起程锦弦，我感觉有点惋惜。”

“人家自己都放下了，”傅延蹊说，“你倒好，咸吃萝卜淡操心。”

励谕岚一听不乐意了，立刻撑起身体瞪着他：“童思航和邰睿闹得那么厉害你没关心过他？”

“不至于关心得睡不着吧？”傅延蹊将她重新揽进怀里，“惋惜有什么用，就算你再惋惜，甄姵雯的结婚对象也不会变成程锦弦。”

励谕岚挣脱他的怀抱，翻了个身背对他。

傅延蹊笑着搂她的腰：“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古怪？”

励谕岚转过身反抱住他，脸往他胸口蹭：“晚饭吃多了。”

傅延蹊的手掌心贴向她的肚子帮她按摩起来：“帮你揉揉，省得那么撑。”

励谕岚笑得无法自持。

“现在不撑了。”她说，“如果有人能拍拍我的背哄我睡那就更好了。”

傅延蹊把手掌放到她背部轻轻地拍起来，她又说：“通常接下来的步骤是唱催眠曲。”

傅延蹊笑道：“别得寸进尺啊。”

“唱嘛，”励谕岚撒娇地亲了亲他，“不然我不睡。”

傅延蹊哼起催眠曲哄她睡，励谕岚枕在他胳膊上，慢慢地打出个哈欠，傅延蹊再与她说话，她迷迷糊糊地“唔”了声，说了句“晚安”。

翌日，励谕岚联系简忱想问问他出国的事，简忱没有回复，电话拨过去，手机是关机的状态。她回想起昨天问简忱什么时候启程，简忱说的是“尽快”，也许他已经出发了。

一辆商务车疾驰在高速路，简忱蜷缩在车后排的座位，双腿轻微地抖动，浓稠的热液像一条蠕动的虫，在他脸上爬着爬着，爬到他眼睛里去了，他痛苦地嚎叫起来，旁边一男人抬手给他一拳，这一拳挥出来前就没预备过落在他身上哪个位置，随机地落在软绵绵的大腿处。

简忱半昏半醒间听到车窗外猎猎的风声。车一直在行驶，没有停顿，此刻一定在高速路或者高架路上行驶。他们要带他去哪儿？他的灵魂和肉体仿佛不在一处，灵魂高喊着让他爬起来，继续握紧双拳跟他们拼命，肉体却懒怠地让他躺着，对他说，别挣扎，你已经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应该养精蓄锐。

商务车开往的目的地是一片旧厂区，简忱从车上被拖下来，两个男人架着他往厂区里走，简忱头上的血流进了左眼里，只睁得开右眼观望四周，附近有两幢旧厂房，铁皮掉漆掉得厉害，有几扇玻璃窗被砸碎了，墙角堆着锈迹明显的金属材料。没有作业工人，没有工业车辆，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工厂。他们走进其中一幢旧厂房。厂房里有几只纸箱，七零八落地堆在那里，其中一只纸箱被当作垃圾桶。

一张便携桌旁坐着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的那人面前有只餐盒，“呲啦呲啦——”，那人正拿着双筷子吃面条。

架着简忱的两个男人把简忱往前一推：“范哥，人在这儿。”

范齐岳放下筷子看向他们：“哟，怎么一个个变大花脸了？”

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低下头，范齐岳走过来蹲在简忱面前，伸出手拍拍简忱的脸，简忱痛苦地低吼一声，范齐岳仰头看向两个男人，嘲笑道：“两个抓他一个还被打成这样，一窝饭桶。”

简忱双掌撑在满是沙砾的水泥地面上，费劲地支撑起身体看向范齐岳：“你替你兄弟报仇吗？”他张望四周，没发现那日跟他打架的几个混混，“展那个展让他出来单挑”

他说完趴下了。

范齐岳哈哈大笑：“有种。”

站在便携桌旁那人说：“范先生，他说的应该是冯展。”

“就你懂，用你提醒我是冯展？”范齐岳说罢，站起来俯视着躺在地上昏过去的简忱。

便携桌旁那人又说：“你信冯展保留过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