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高庙的过程，前后大约花了一个时辰，当刘贺从高庙中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有些困乏了。

正殿前的院子里，几十个奴仆带笠穿蓑，正冒着大雨在清理院子里的残骸。

这一次，寝殿的门终于打开了。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再往后，还要上香、念祭文……

当刘贺脖子上的绳索终于有所松动的时候，两千多里外的一个同是姓刘的人，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虽然火势很快就被大雨给浇灭了，但是仍然殿前的院内，仍然一片狼藉。

看起来，虽然显得有些木讷和生疏，但是毕竟没有出丑。

刘安民不仅是宗正丞，也是刘德的长子。

案上那只先煮后炙的熊掌已经冷了，在漆盘里留下了一层令人作呕的苍白的肥油。

一个月之前刘贺的面前有三座大山：安插昌邑属官、祭拜高庙、处置刘病已。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刘贺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眼碧蓝，让他的身上非常燥热。

从那一日开始，广陵王仍然吃喝不愁，但是就再也没有能自由地走出这寝殿。

再加上，此刻刘贺的身边还有太常轻声引导，所以也顺利地把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完成了。

但是，哪怕喝了很多酒，广陵王刘胥仍然很清醒，心中那不甘和怨恨带着一丝酒气不停地往上涌。

人人都知道，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广陵王恐怕是招惹了天怒。

太常属吏将三牲逐一抬了高庙的正殿，并且在殿中摆好。

沉闷、压抑、慌乱的气息笼罩在这广陵王宫上空。

刘胥急躁地连喊了几声，始终都没有人进来——整个寝殿，都被广陵国中尉派来的材官团团围住了。

所以，这十天的时间，刘贺可没有闲着，他每天都在太常属官的指引之下，在未央宫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演练，熟悉每一个步骤。

至于原本驻守在广陵王宫的亭卒也被全部换掉了，宫中那些尝试着反抗的恶奴更是被关进了郡狱里。

只不过后来才改成了三牲。

站在侧前方的太常高声地喊道，强行把刘贺的思绪拉了回了现实。

而贡品之中，最重要莫过于由三牲构成的太牢了。

在刘德与霍光他们围绕立后之事展开博弈的时候，刘贺决定要去见一见刘病已了。

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让这些奴仆时不时就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天空。

位于正殿后方的寝殿里，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广陵王刘胥正俯在案前吃着午膳。

人赃并获，广陵王行巫蛊之事，咒魇天子，已经绝对无没有翻案的可能了。

刘胥口沫横飞地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说的是疯话还是醉话，更管不着说的话通不通了。

前两件事情已经完成了，那么，就只剩下了刘病已了。

与之相对的是那几个扎眼的空酒壶，看来，广陵王刘胥今天喝得不少。

他那肥硕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从眉骨到腮边的疤痕，似乎是被什么动物抓伤的——广陵王喜欢与熊虎搏斗，留下一些骇人的伤痕，似乎也不显得奇怪。

刘安民其实才二十七岁，但是从辈分上看，他与年过四旬的广陵王其实是一个辈分。

孝武皇帝英明，怎么会生出这么混账无德的儿子。

刘贺看着那赤条条的三牲，觉得有一些触目惊心——越看越觉得像人的模样。

……

祭拜高庙，并非是下跪磕几个头就完事了的。

往日，刘胥在广陵王宫里说一不二，但是这段时间，却不再那么好使了。

经过广陵国相和广陵中尉的连续的审问，他们抓住了巫女李女须，挖出了埋在大殿院中的木人……

短短几句话，把刘胥心中怨气暴露无遗。他的牙齿狠狠地咬着，似乎要把满口的牙齿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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