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 因陀罗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疑惑不解时，直接问身旁的少女，一问一个准。反正,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知道的事情意外得还挺多，以及, 不会骗他。

只是……

当他看向她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

即使这件事已经得到了解决，她却并没有觉得开心。

所以, 他顷刻间忘记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小疑惑, 转而在意起她的这份情绪。

“晶, 为什么？”

“嗯？”宇智波带子愣了下后, 笑了笑, “待会再说吧。”说罢, 她俯下身先将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村长扶了起来，紧接着，开始扶其他人。

因为有之前的相处时光打底，所以, 这群村民们对于她的这份“异常举动”, 也并非太惊慌失措。

因陀罗：“……”他要……帮忙吗？还是说, 看着她做就好呢？

……他不知道。

不过……

在看到某个孩子尝试着自己爬起来却没站稳时，他行动先于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对方。

“……”

“……”

四目相对的瞬间，因陀罗猛地缩回了手。他将这只手背在了身后，且无意识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就像是猫走路时爪子不小心踏入了路边的泥坑。

只是……

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下意识”, 也无疑是很不对劲且有些可悲的。

“赶紧谢谢大人！”孩子的母亲连忙按下儿子的头躬身行礼，是的，并非下跪，而是躬身。

“谢谢大人。”

因陀罗：“……”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别开了目光。

这几天他的思维也许的确有些改变，但是，毫无疑问，花费了十几遍养成的习惯，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的。

之后，眼看着村民回去的回去养伤的养伤重新购物的再次上了路……

少年伸出手，拉住了兀自发呆的少女的手臂，将她往回带。顺带再次问道——

“晶，为什么？”

“因陀罗是在问，为什么事情好像解决了我却并不开心吗？”

“嗯。”大少爷点了点头，而后，眼巴巴地等着回答。

“因为……”宇智波带子想了想，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件事看似解决了，其实并没有解决吧？或者说，并没有根本的解决。”

“？”

“那两个人依仗着所谓的权势让村民屈服，而后，又屈服于我们……不，因陀罗你的权势和力量之下。本质上说，这两件事并没有太大区别。”少女神色沉重地说道，“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惧怕而已，只是屈服而已，只是不想死而已。而他们的弥补行为，也只是因为我们的命令，而非某种……规则。”

“也就是说，现有的规则压根无法限制他们的行动，所以，这一切才会发生。”

少年其实没太听明白，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晶，你如若实在不开心，那我就去杀了他们。”这样一来，她会高兴起来的吧？

相识以来，她一直都在笑，而且笑容……很像阿修罗，挺好看的。故而，此刻看到她一直不笑，他也稍微有些不习惯了。

“……不是杀不杀的问题啦。”宇智波带子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这么说吧，就算处罚甚至杀死了他们，类似的事情还是会不断地发生在其余地方吧？更别提，那个一年四季都要交的税，远远不是村民们能够承受的。”

“是，鱼肉村里的的确是那两个人，但是，村民们生活的困苦，也并不只是他们造成的。”

“税，真的太高了。”她面色沉重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那我们去找领主。”因陀罗立即说道，“我让他降税。我的话，他不敢不听的。”在这件事上，他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毕竟，他可是六道仙人的长子。哪怕忍宗与贵族名义上是平等的，父亲和他还有阿修罗，都依旧是这些贵族们需要仰视的对象。

毋庸置疑。

宇智波带子：“……”大少爷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啊，“因陀罗，这恐怕也不能解决一切。”

“？”少年微蹙起眉，“晶，你不相信我能做到？”

“不，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少女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因为因陀罗你并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只是啊，因陀罗，税确实可以降低，但是，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可以提高啊，甚至还可能变本加厉。”

“？？？”

“所以……在找到切实的办法之前，我是不赞成轻举妄动的。”宇智波带子不仅面色沉重心情亦有些沉重地说道，“否则，我很担心，我们的好意，会反而给这些村民带来更沉重的伤害。”毕竟，他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的，不是吗？

“……”

“还有就是，”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如若我们不打算杀死那两个人，那么，就必须限制他们的行动。确保在我们离开后，他们不会将此刻心中的憋屈愤恨发泄在这个村子以及其他村子的人们身上。”

否则，他们过了一把“惩恶扬善”的瘾，开开心心地走了，却将其余人丢入了地狱中。

这样，是绝对不行的。

“晶，他们不会再是税务官。”因陀罗很是果断地回答说道，他完全不怀疑自己能够做到这件事，事实上，他的确能够做到——

“而如若他们不再是，将来生活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其实他果然还是觉得直接杀了方便点，不过，既然她不喜欢这种做法，那他就让人严厉惩罚他们。

宇智波带子：“……”她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而且到时候，收拾报复他们最狠的，也未必是这些村民，反而可能是他们过去的“同僚”，当然，这也纯属罪有应得。在此基础上，他们从今以后活着还真就未必比死了轻松。

只是，还是那句老话——这样几个小人得到报应，并不会让她觉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