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平行线两端(1 / 2)

心里很空,是个无底洞,薄荷叶在酒上漂流,会撞到一块冰。

沉醉到深处,看见的白色烟雾是模糊的。

火苗蹿了上来,有些吓人。

是夜秋,她点燃了凌含嘴上的烟。

凌含回过神,他后背发凉。

画面里,荆昀血淋淋的脸碎裂的不完整。

凌含大口喘着气。

烟,掉在地上。

夜秋淡然的看着这个失神的男孩。她站在凌含面前,挡住光。

“夜秋。”凌含声音也在发抖,他整个身体颤抖,仿若置身冬季。

夜秋没有多问,应该说她是了解的。

捕猎者撕碎她衣服的时候,她心里绝望,自己把刀刺进捕猎者喉咙的时候,她心里麻木了。

在小溪边上用水冲洗掉满脸鲜血的时候,夜秋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她才想起要哭。

原来自己会哭,夜秋把身体泡进水里。

水面开始泛红,哭声却出不来,喉咙发不出声音,细微抽泣声被咽下。

夜秋眼瞳发红,月亮在她眼里也变成血红色。

夜秋入选,她赢了。

“的确不好过,假装不了的。”夜秋点燃新的烟,她自己抽了一口后就递给了凌含。

两人都在咳嗽,带动着心跳。

夜秋低下头,发尖碰到凌含额头和侧脸。

“你要不要回家睡觉。”凌含往后躲着,他有意隔开和夜秋的距离。

“不要,才不要。”夜秋用力摇头。

“睡不着才会出来乱走,胡思乱想,看夜空发呆,星星月亮不会搭理你的。它们会笑你,笑我们不够狠心,我们明明赢了,却沮丧的像只老狗。”夜秋就坐在凌含膝盖上,她没有去在意自己的脸会不会发烫,或者害羞。

“赢了就可以了,不要去想方法是不是合适的,赢了就好。”夜秋哭了,在凌含面前松了防备。

也是松了总是提着警觉的心。

入选名单上,凌含是第一个,夜秋第二个,第三个是个女生,叫苏玉娆。

凌含又慌了,口袋里也没有装着纸巾。

凌含往前倾,现在两个人中间刚好可以放进一束花。

这是一种想法,一种不冷静的想法。

凌含心里叹气,夜秋哭的像个孩子。

“还是送你回家,睡上一觉会好很多。”凌含双手撑住夜秋的肩,他把腿挪开后站起身。

“多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凌含把夜秋背着。

背着她走下台阶,然后会路过人群,把慌张遗留下,被月光慢慢蒸发掉。

没走两步,夜秋就睡着了。可能是哭累了。

凌含苦笑,他清楚自己安慰人的本事一定不够。

“你知道吗,今天是七夕,是人群眼里的七夕,我们两个,是今晚最不应景的人,是个怪人吧。”夜秋发出梦呓声,然后继续睡。

她身后,星光灿烂。

凌含笑笑。

就算是一对情侣,也是最糟糕的一对。

雨水过后,大家走过的脚印也一起不见。

酒店招牌还亮着,还有牵手的年轻人进进出出。

或欢喜,也是逃避。

放在街道上叫卖的花朵是很少有人问津的,过了今夜,好像只有包装纸上标记的价格才是对花的称呼。

有点讽刺啊。

可能是酒比较会让人着迷。

醉人的酒精味,从她手里递出,慢慢的,羊入虎口。

凌含就坐在一处台阶上,他看见有人买下花。

风里都是酒精味,这里本就是消遣的地方,有花朵出现,倒会不应景色。

买花的是年轻人,是少数单纯的人。

凌含数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人。身上带着香气,也悄悄带着杀人的凶器。

风里,也藏着杀气。

凌含咽下一口水,他身体后仰,眼睛对上了星空。

他突然发觉自己穿行在两种地方。在圣师堂里的日子,多半是简单的。里面也会出现自己哥哥的影子,凌含好像就是顺着凌燚的脚印,再走过一遍。他没办法颠覆这种路径,开学的那场考试,凌含作弊了,有人替他考过一遍,他自己走着直线,最后听见入学名单里有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该是庆祝还是命里被安排的不幸。

荆昀,凌含总会想起他。

他甚至没看见荆昀用命燃起的红色烟火。

荆昀受人所托,可凌燚也没告诉他这个代价就是他自己的一条命。

欧阳挽枫不怪凌燚,荆昀也不怪,藤羽带着哭腔也不会怪他。

可偏偏凌含会怪,那命换的就是一次入学名单上面有他的名字。太廉价了,荆昀不该那样,他也没有看见自己最后会走的路。

凌燚一下子就判定了他。

该说自己的哥哥太强,还是一种无理的蛮强。

凌含恍惚了,他脚下所踩的地面也塌陷了。

这不真实,但别人对凌含却心生羡慕。

对凌含他们这些旁人叫他做天才,让人羡慕的天才,自己不用动手就可以拿到他们努力多遍不得结果的东西。

哪里是天才,分明是个傻子。

凌含心里泛滥着很多条线,他的本心好像已经被这些线条缠绕住。

怎么凌家到了自己这一世,这么废物。

是自己废物,不是凌家前辈,也不是哥哥。

凌含在心里抽着自己巴掌。

午后,少许蝉鸣。几片叶子刚好挡下阳光。

有人躺在床上睡不着然后左右翻动,心里想着些什么秘密,嘴角露出笑,这是藏不住的,微妙的心情。

凌含看见窗户下角那里从树上降落的树叶。他伸手去碰,抓在手里用来隔开太阳的光线,他一样睡不着,反复旋转着树叶找到最好的位置,完美避开刺眼的光线。

睡意慢慢爬上来,凌含眼睛快要合上。

下午没什么事情,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愿意的话,和夏羽轩他们去踢踢球倒也不错。

班上来了新人,是个女孩,留着长发,不多言笑。

凌含思想某处,忽然念着女孩的名字。

“我叫司马长歌,初次见面,还请善意相对。”声音温柔轻许。

“是当以长歌,盼君归。”凌含继续往这方面想,他闭着眼,思绪已经不知转了几个圈了。

他忽然好奇,这个新人,好像老师对她比较上心。

凌含一半睡眠,风拂过他侧脸,那片树叶已经飘落到地上。

“长歌起,终是君回,”思绪还在继续,凌含放任不管。

风打着旋,起起落落,塔塔河上有樱花瓣随水向南。

有人借着阳光练习刀剑之技能,演武殿里出现两个声音。

“心静才可窥探水深,出手稳重,力之浩瀚重击,这是斩山断海之术。”

“学生受教,老师费心。”

殿内,声音到此就静止,刀剑继续碰撞,剑影刀光切割开投射进来的光线。

凌含陷入深层睡眠,他跟着自己的意识来到一处视野开阔地。

两面是山,他被包围在中间。

风掠过平地,风声过后,无法用数字估计的黑色巨型铁剑从天而降。

大地震慑,凌含脚下踉跄。

他惊诧眼前景象。

有人矗立在铁剑剑锋,居高临下。

水杯打翻在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一人的房间里显得明显。

没有跟着意识再深入,凌含醒了,他摸了摸汗湿的枕头。

他捡起碎玻璃,没在意手指有没有被划伤。

“见鬼了吗。”凌含对自己的解释是就是经过了一次平常简单,大多人都会有的梦。

他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现在的世界观里,努力修炼自己的妖力才是对的方向。

凌含调整呼吸,他坐在床边。

“长歌止,烽烟止,君不归,终不归。”这种念诗的声音响起,好像刚才睡意朦胧之间也是这个声音。

“这么想我吗,还是说我的名字好听?”司马长歌突然到来,仿若直接从某个空间里出现踏进这个房间。

凌含像是受了刺激,整个人摔倒地上。

“别继续睡了,要醒来了,我们已经见过,我的真名你也知道的。我叫苏玉娆。”她站在凌含面前,周围景色开始崩塌,有什么东西刺了进来。

镜子碎裂,水面依然平静。

凌含喘着气,他半靠着墙,巨门伸手拦住突刺而来的铁枪。

“该死的,又大意了,这香气还真是诡异,被拖到梦里,被趁虚而入了。”凌含把刺入到自己胸口微末的枪尖拔出。他吐掉一口血沫。

“你还是留念以前,还是没有彻底入了魔。要这些麻痹人神经的感情干嘛,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吗?”雪素笙挥出绣龙霞,她坐在龙头,高跟鞋尖正踢打着这大家伙。

“完全的绣龙霞,你死了,我让花隼艺给你送花。”她食指勾住凌含下巴。

“你一天还存着作为人的感情,多好多厉害的妖物,就算是七星,你可以用出的力气就只能挠痒。”

水汽弥漫浴室,竟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空了半瓶的沐浴露斜倒在大理石台面上。又是几秒过去。

镜子上的雾气被抹掉一点,半截掌印显得模糊。

“看来这副盔甲,现在还包裹不了你的心,它太脆弱啦。”花隼艺从凌含意识空间里离开。

她也带走那一株时之玫瑰。

窗户打开半面,冷风吹进,雾气消散。天花板上垂挂的水珠一滴一滴砸在凌含肩上。

心跳加速,压迫感从脚底爬了上来。

镜子里仿佛也出现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多么的新鲜,充斥着蠢蠢欲动的活力。

凌含大口大口喘着气,他一只手撑着大理石台面。

“我要杀你很简单,这东西迟早会吞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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