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一辈子,也只会遇到这样一个她(2 / 2)

霍律师,我愿意 青耳 29927 字 2023-05-23

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有点害羞,但更多的是觉得热。在室温二十二摄氏度左右的室内,她用羽绒服把自己裹得这样严严实实,不热才怪。

霍燃蓦地伸出手,握住了苏予的拉链。

苏予目光微定,霍燃说:“你不脱掉羽绒服,会热的。”他顿了一下,“行吗?”

第二句话是问她,他帮她脱,行不行?

男人低沉又沉稳的嗓音格外性感,苏予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苏予没说话。

但是霍燃已经慢慢地拉下了她的拉链,她下意识地配合着,抬起手脱掉了羽绒服,露出里面的长裙。

裸色薄纱长裙,勾勒出苏予起伏的胸和不盈一握的腰肢,从腰间开始,薄纱层层叠叠地落下,长度正好到苏予的脚边,她那双碎钻点缀的高跟鞋在裙下若隐若现,像是星光陨落在她的脚上。

霍燃手上拿着她的羽绒服,盯着她,身躯没动。

她从小练舞蹈,仪态本来就好,天鹅颈弧度流畅,薄纱轻轻地将她包裹,同色系的刺绣花朵紧紧地贴在身前,透过薄纱,能看到她奶白又毫无瑕疵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纤细的手臂。

宴会厅的灯光打得很明亮,从头顶倾泻下来,她整个人白得晃眼。

霍燃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狼一样,呼吸沉重而急促。她抿着唇,盯着他眼里的自己,嘴角慢慢地勾起,弧度很浅。

霍燃的嘴角也微扯了一下,慢慢地俯身。

他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忽然停顿住动作,然后直起身往后面看了一下。

席老来了。

霍燃看了苏予一眼:“席老师来了,走吧。”

席老的位置在全场的中心,霍燃、陆渝州和其余几个师承席老的律师都坐在他的旁边,苏予则坐到了另外一桌。

苏予一只手支在桌子上,下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些慵懒地看向霍燃的方向。

霍燃英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礼貌笑容,他正在认真地听着旁边人说话,时不时地给出一两句简短的回应。不知道席老说了一句什么,一桌子的人都笑着看向他。

霍燃神情淡定,睫毛低垂,嘴角的弧度仍旧很浅,目光转向苏予的方向,正正地对上了苏予的眼睛。

霍燃漆黑的瞳孔在灯光下闪着灼灼的光,是骇人的那种亮光。

那一桌子人的目光在苏予和霍燃之间扫视,明明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苏予就是觉得灯光温度滚烫,灼烧着她的脸。

席老笑容和蔼,朝着苏予招了招手:“过来坐。”

苏予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站了起来,走到席老的身边。

在场有几个是律所的老一辈合伙人,看到苏予,问:“这是阿燃的助理?也是f大毕业的?跟霍燃那小子同一届的?”

苏予点点头。

席老说:“她跟霍燃、陆渝州是同班同学,也算是我的学生了。”

身后有服务员搬来了一把椅子,就放在霍燃的旁边,服务员低声开口让苏予坐下。

苏予小心地撩了撩裙子,坐了下来。

席老继续笑着说:“那一届的学生里,我对苏予是很有印象的,她是那一届录取的最高分,高中的表现也亮眼,她当时是作为学生代表在礼堂发言的吧?”

有个老师也有点印象,笑了起来:“这么一说,我倒是记得,小姑娘有礼貌有理想。而且她爸爸当时给学校投了不少的学术经费,好几个项目都是这么撑起来的。”

苏予笑着,没有开口说话。

有人问:“你毕业论文选的也是刑法方向的吧?哪个教授指导的?”

苏予:“是江芸教授。”

有个律师看向苏予:“你是苏治国的女儿?”

苏予点头。

那人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霍燃:“不过,我听说老苏家的孩子和陈……”他的话说到一半,及时收住了,没再继续,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霍燃说,“你小子倒是有福气。”

苏予心里一咯噔,指尖微微发紧。

她知道这个律师的意思,他应该知道苏家和陈家的婚约。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霍燃的声音,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霍燃。

霍燃已经侧过头,微微垂着眼看她,无声又缓慢地勾唇笑了笑,喉结轻动:“嗯。”

他的确很有福气。

若他没有福气,这遗失的珍宝如何失而复得?

年会进行到一半,舞台上的节目也快要结束了,流程到了席老发言。霍燃陪着席老到了舞台的边缘,由礼仪小姐扶着席老上去。

席老才站稳,全场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席老笑着总结了过去的一年,期许未来的一年,也对法治的明天表示了期待,然后就是颁奖环节,有什么最受欢迎律师奖、业务一流奖,还有什么劳模奖。陆渝州上台领了好几次奖,拿得最多的是最受欢迎奖。

他站在舞台上,眼角眉梢笑意弥漫,绅士地微微鞠躬,手上拿了好几个奖杯,台下是他的迷妹们的起哄声。

“陆律师,来一个飞吻。”

“陆律师,看这边,我要被电晕了。”

只有苏予和霍燃看出陆渝州的苦不堪言,这些最受欢迎奖大部分是客户投票选出来的,他接待的大部分客户是想要离婚的女富婆,那些富婆都对他很满意,每年都会投票给他,投完了还要大张旗鼓地告诉他,并借着各种机会打他的工作专用手机号约他出去。

苏予听说,在富婆圈子里,陆渝州已经是一个名人了,她们还给他起了一个响亮的爱称:小狼狗,代表着年轻力壮、精力旺盛。

后半场是敬酒环节,齐若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敬酒的。她穿着红色的丝绒长裙,细腻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有着莹润的光泽,脸上化着复古的妆,烈焰红唇,浑身散发着都市时尚女强人的气息。

她走到霍燃的旁边,对着席老敬酒,嗓音温柔:“席老,我代表陆氏集团敬您一杯。”

席老一路带着霍燃,自然知道齐若的存在,何况齐若今天是代表陆氏集团——律所最大的合作方之一来的。

齐若很有礼貌,又八面玲珑,在座的各位,她一个都没落下,一个都没得罪,最后才来敬苏予。

苏予站起来,手里握着红酒杯,和齐若轻轻地碰了碰。

两个女人嘴角都含着浅笑。

齐若笑着说:“你是阿燃的律师助理,阿燃工作起来很拼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苏予不喜欢齐若的语气,一是齐若装作不认识她,二是齐若的语气就好像霍燃是自己的人一样。

不过苏予抿着唇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和她碰了碰杯,浅浅地啜了一口红酒。

席老问:“小齐,最近工作怎么样?”

齐若笑意盈盈:“还算顺利,谢谢席老关心。”

不知道是因为齐若经常来律所找霍燃,还是因为齐若的公司和律所合作多,在座的不少律师都认识齐若。

“齐小姐,好久不见。”

“齐小姐,最近越来越好看了。”

齐若眼里的笑快要溢出来了:“谢谢。”

“好久没见到你了,下次我们有机会再约,我让霍律师亲自去请你。”

齐若微微敛眸,含笑的眼睛有些黑亮,她满怀柔情地看了霍燃一眼,让外人一看,只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又暧昧。

酒桌上容易醉酒。

“还是霍律师好福气,有小齐这么一个能干贤惠的青梅。我上次听说,霍律师的奶奶都是小齐帮着照顾的。”

“小齐是一个好姑娘,这年头愿意帮着照顾老人的女孩子可不多了。”

这些人似乎忘记了,他们刚刚才在谈霍燃和苏予。

苏予眨了几下眼睛,眉心跳动着,有些心不在焉。她听着大家的话,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不知不觉间,那半瓶红酒都快被她喝光了。

但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这么多年,的确是齐若陪伴在霍奶奶的身边,霍奶奶也的确不喜欢自己。

霍燃抬起眼皮,眼眸漆黑,不置可否。这样的问题,本来就有些难以回应,如果他直接否认,就太不给齐若面子了,不管怎么样,齐若今晚代表的是律所的合作方,她又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

但不解释的话……霍燃已经感受到苏予想要从他手上挣脱的动作了。

他微微笑着,心里却叹了一口气,捉住她乱动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腿上。

霍燃礼貌地笑了笑,开口道:“阿若的确是一个好姑娘,我奶奶也把她当作亲孙女。”

齐若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抿着唇。

她的心在高高的地方悬着,然后狠狠地摔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她怔然地僵住身躯,只因她看到霍燃低头时的温柔,周身散发出温柔的气息,只对着苏予。

齐若的心脏缩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游离在热闹之外,这群人似乎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难堪,没人说起苏予和陈言则的事情,甚至没人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当一回事。

她悲哀地想,谁让她齐若只是一个乡下穷女孩呢,苏予却是恒龙集团的千金大小姐。

宴会继续进行,苏予想去整理妆容。

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地毯柔软,落地无声。

苏予刚打开水龙头,就听到身后传来的高跟鞋落地声,清脆有力。

她稍稍抬起眼皮,看到齐若靠在门框上。

齐若慵懒地靠着门框,手上提着酒红色的丝绒酒神包,红裙子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她淡淡地看着苏予。

苏予抿了抿唇,把手放在烘干机下,一时间,只有烘干机的轰鸣声。

齐若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声音淹没在轰鸣声中,像被风吹得零零散散,苏予没听清她说的话。

等手上的水干了之后,苏予才缓慢地转眸看着齐若。

齐若笑着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苏予,你又和阿燃在一起了吗?这一次,你打算多久跟他分手?再一个三年?还是等你快要正式结婚之前,再甩了他?”她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很浓。

苏予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这是我跟霍燃的事情。”

她想要走出去,但齐若堵在门口。

齐若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除了风情,还有嘲讽。

“苏予,你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了,不食人间烟火,所以你根本就不懂得体谅别人。你和霍燃在一起,被人议论是非的永远只会是霍燃。他明明那么优秀,但站在你身边,永远只会被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予的指尖微微发紧。

“你除了有钱,还有什么?”齐若继续道,“有钱没有赋予你玩弄别人的权利,你和霍燃恋爱了三年,你答应他会一起出国,但你转眼就抛弃了他,跟别人在一起了。你是开心了,但他呢?你不会知道,这几年他是怎样度过的。”

“你们根本就不适合。你的父亲反对,他的奶奶反对,你们难道是想背叛两个家庭再在一起吗?更不用说,你现在还有陈言则!当年你爸爸差点就让他没有书读,没有工作,断了他的前途,他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渐渐步入正轨,你又回来了,你是想毁掉他不成?”

苏予没有说话,一直安静地看着齐若,听着齐若的话,她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闷胀。

当年的事情,她的确对不起霍燃,但她没有对不起齐若。

霍燃可以说这些话,但齐若不可以。

等到齐若说完了,苏予看着她,认真地回了一句:“齐若,你错了。”

齐若微微一怔。

苏予黑而柔软的头发散落在肩头上,她轻声说:“我和霍燃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他,但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指责我呢?”她的语气很淡很平静。

“霍燃受到了伤害,他自己、他的亲人和他的好朋友都有资格来替他抱不平,那么你呢?你是属于他的亲人,还是朋友?如果你自认为是他的姐姐或者好朋友,那我就认定你有资格来替他抱不平。但是,齐若,你真的觉得你是把自己当作他的姐姐或者朋友吗?”

齐若的瞳孔微微睁大。

苏予:“有资格抱不平是一回事,但抱不平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又是一回事。”

“我和陈言则的订婚是怎么回事,霍燃比你更清楚。当年的事情,我和霍燃会自己解决。”

“至于你说霍燃在我身边被人称作癞蛤蟆,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也不够信任他,他的成就绝不会止于此。”

苏予开始反驳,表情很寡淡,语气更是冷淡:“齐若,你还是跟多年前一样,觉得你跟霍燃才最相配是吗?因为你觉得你和他一起长大,你们认识了很多年,家世背景相当,对彼此熟知,处于同一个阶层。但你信不信,一旦你和他在一起了,你就变成了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齐若一直想要维护的自尊。

齐若觉得她是一个站在泥淖边缘、岌岌可危的人,而苏予将她推了下去。泥淖下有无数的黑影桎梏着她的双腿,将她往下拽去,直直地拖向了无尽的深渊。

她的脸色很白,手指紧紧地攥着,神情僵直,盯着苏予,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地束缚着她的心脏,引得她的心脏一阵阵生疼。她不敢相信,苏予会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苏予抿着唇,静静地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几年前,你让我和霍燃分手,你以一副清高的模样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金钱的庸俗。可是不管是几年前的你还是几年后的你,对于金钱的渴望其实是一样的,你越是没有什么,越是要掩饰什么。”

“我从小到大都不讨厌金钱,也很感谢金钱为我解决了生活中的很多难题;我也不讨厌欲望,不讨厌把欲望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的人。你现在的地位和金钱,都是你凭本事争取来的,没有什么好被人非议的。”

“但你明明渴望着金钱和地位,却故意道貌岸然地去恶意指责已经拥有这两样东西的人,未免太酸了。”

苏予说完,抬步就走。

身后传来了齐若的声音,她的嗓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有些冷:“苏予,你们没有未来的,你斗不过你父亲的。”

苏予顿住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偏过头,然后很认真地说:“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是故意伤害你的。但凡霍燃对你有一丝一毫男女之情,刚刚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可是,霍燃对齐若没有男女之情。

苏予垂着头:“你说我顺风顺水,不食人间烟火,你觉得我活在梦幻里,但我比你现实多了,现实到在几年前放弃了霍燃,选择陈言则,而又在霍燃功成名就的时候,重新回到他身边。”

这一句话仿佛刻薄到极点,她在最低谷的时候,放弃了霍燃,却又在他事业攀升的时候,重新回来。

人们最厌恶的是落井下石,最无用的是锦上添花,偏偏苏予都做了。

齐若没有说话,苏予继续往外走。

走廊微暗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光束重叠,细小的尘埃起伏。苏予平稳了呼吸,转过弯,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个人的身影在柔软的地毯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深深浅浅。

苏予的心脏猛地停顿了一瞬,脚步也停住,这个人是霍燃。

霍燃微微低着头,睫毛在眼眶下落了一片阴影,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走廊这一带很安静,隔绝了宴会厅的音乐声和嘈杂声,吵闹的声音如同被抽空了一样,模糊又遥远。

苏予的心往下重重地一落,她想到了她刚刚和齐若的对话,虽然没有什么,但一时间,她忽然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能想起的就是最后一句话。

她想表达的意思和说出来的意思,其实是两个含义。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脑海有些空白,目光怔怔地盯着霍燃。

霍燃抬起头,手指间似乎夹着一根还未点燃的烟,他看到苏予的时候,把烟往一旁的垃圾桶里一扔,深邃的脸部轮廓一半隐于黑暗,一半露在廊灯下。

他的喉结微动:“过来。”

苏予身体微僵,虽然她听到了霍燃的话,但手脚就是没那么快反应过来,等到霍燃叫第二遍,她才犹豫了一会儿,静静地走过去。

苏予站在霍燃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苏予,苏予仰头想看清他的神情,不然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慌乱。

霍燃却忽地一只手将她按到怀中,不让她看他,她的脸贴着他的西装领口,微微垂着头,仍旧僵着身体。

灯光不亮,人影也有些不分明。

霍燃抱她抱得紧,远远看上去,就像只有一人在似的。

他垂下眼睑,盯着苏予的头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样的沉默太过磨人。

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一句话让苏予愣怔了半天,她的思绪转了一个圈,才反应过来霍燃听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幸好他没有误会。

苏予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胸口,仰头去看他的表情,看到他淡淡地挑眉笑着,表情温柔又懒散。

下一秒,他又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两个人就在走廊上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苏予也无声地勾唇笑了起来。

她和霍燃的重逢,正是因为他们都对过往难以释怀,也都对未来怀有期待。

她离开,是希望霍燃能有好的未来,她回来,是因为霍燃已经有了好的未来。

他们不会再被她父亲轻易拆开了,不会再像年少那样,妥协于金钱和势力。

霍燃想起当年他被苏予甩了之后,有过愤怒,有过绝望,他自暴自弃过,论文答辩的时候状态不太好,去递交签证材料的时候丢三落四,回复offer的时候甚至有种想要撕掉offer的冲动。但他不敢,那份offer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的前途,也是他和苏予能重新在一起的唯一筹码。

而那时候,苏予和陈言则订了婚,又考进了检察院。而他呢,前途未卜,奶奶生病在床,苏予的父亲几次出现威胁他,数落着他的罪状,将他打击得一蹶不振。

他仍记得苏治国的最后一句话——“霍燃,如果你还想去留学,你就该明白怎么做对你最好,不然我就不能保证,留基委的资助金会不会到你手中了。”

那段时间,大概是他这辈子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吧,却又偏偏被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他不是不恨苏予,他恨她,恨得心脏生疼。

他恨她什么呢?太多了,他分不清。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却又想她想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那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恨。他骗不了自己的,比起恨,他对她更多的是爱,爱而不得。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放映,从礼堂初见,到小旅馆门口的意外碰见,再到后来的告白,最后是分手。

他睁着眼睛,躺在冷硬的床板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拼命地给她找理由——她是被她爸爸威胁的,她不希望他的留学前途为了他们的爱情葬送。

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的是,苏家想让她和陈言则订婚,她会是陈言则的未婚妻,或许,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

这个事实就像一根硬刺,扎在了他的心中,连呼吸都是疼的。他攥起了拳头,骨节分明,青筋凸起,还是压不下那股不甘的火气。

最开始他想的还是以后怎么夺回苏予,想得多了,他就无法抑制地想象她和陈言则结婚的样子、她给陈言则生孩子的样子,想象她为人妻、为人母。到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看着窗外越来越遥远的城市,心里一片疼痛,然后就冒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的想法。

他大概这一生都会等着她吧,不管她是未婚、已婚还是离婚,他都会带她回家。

有时候,人一辈子也只会爱这么一次,爱得轰轰烈烈,因为他一辈子只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她。

年会结束,苏予回到家里,在老宅住了一个晚上。因为第二天她得继续上班,而她的车又不在,所以她就随便从家里开了一辆车子出去。

到了律所,电视上正在播报谢申被无罪释放的新闻,苏予看向电视屏幕。

记者正在监狱门口,她的身后是看守所大门,b市冬日的大风吹得她的长发乱舞,声音也被风吹得破碎。

看守所外还有一些围观的民众,有些是附近的居民,有些是特地赶过来的。

记者说:“谢申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谢申还没有出看守所……”

但苏予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谢申竟然自杀了。

陆浸打来了电话,解释:“谢家现在应该在尽力封锁消息,但消息也封锁不了多久了,早上就有线人看到谢家叫了家庭医生,然后匆匆忙忙地开车去了医院。我让人帮忙打听,刚刚得到消息,是谢申自杀,在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苏予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愣了好几秒,思绪停摆了许久。

谢申死了?还是自杀?谢申怎么会自杀?为什么自杀?又如何自杀的?谢申之前的行为就很反常了,但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苏予想到了盛晚的遗书,盛晚是自杀的,谢申却说盛晚是他杀的。

她放下勺子,眉心重重一跳,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心跳的速度也很快,她盯着霍燃乌黑的眼眸,抿紧了唇。

这个案子是一出闹剧,也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警方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能找到谢家更多的证据,为了能一举推翻谢家,所以不顾真相,宁愿让谢申顶罪,隐瞒证据,又伪造证据,毁掉了自己的公信力。

霍燃的喉结轻轻滚动,他站了起来,一只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对着电话那头的陆浸道:“谢申现在哪家医院?”

“圣玛丽医院。”

“你在门外等我,我现在就过去医院。”

他挂断电话,黑色的长大衣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苏予已经穿好外套,拿起了包包。

霍燃握住她的手腕,两人往停车场走去,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苏予拉开副驾驶座旁的车门,坐了上去,动作迅速地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霍燃瞥了她一眼,确保她系好安全带之后,踩下了油门,黑色的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地驶入车道上。

霍燃到的时候,医院的门口已经有不少媒体记者,还有熙熙攘攘围观的人群。谢家果然没办法封锁住消息,因为谢申今天才被无罪释放,谢家和谢申都是媒体短期内格外关注的对象,谢家一旦有什么动态,媒体记者就会一拥而上。

霍燃下了车,看了眼医院门口的情况,给陆浸打了电话。

陆浸:“燃哥,你到了吗?来医院的西门,我在西门的小偏门等你。”

“嗯。”霍燃喉结轻动,挂断了电话。

霍燃避开记者,进了医院大楼,看到陆浸就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谢老不让人上楼了,谢申应该是拿刀自杀的,捅了自己太多刀,然后右颈有致命伤,听说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媒体很快就得到消息,已经将医院包围住了,幸好这是私立医院,安保措施还是很不错的,所以目前还没有媒体记者混进来。”

苏予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心脏跳动的速度很急。

为什么她觉得谢申的死法和盛晚很像?盛晚的遗书是真的,盛晚是自杀的,谢申也是自杀的……其实盛晚的案子中还有很多的疑惑没有解开……她原本以为,等事情缓一缓,可以问问当事人谢申的……却没想到,谢申自杀了。

苏予说:“外界本来就对谢申的无罪释放很不满,现在谢申自杀了,他们肯定欢呼,认定谢申畏罪自杀了。”

霍燃没有回答,微微垂下眼,盯着手机屏幕,他正在拨打的是谢老的电话。

电话的“嘟”声很漫长,霍燃打了好几遍,才有人接听,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开门见山道:“您好,霍律师,谢老先生让您上来。”

霍燃黑眸幽深如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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