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发乎情,止乎礼(2 / 2)

女人说到这里转头扫视了众人一圈,

“别那么看着我,你们想象的事情并不会发生。”

“前夫到底和他说了多少我并不清楚,但我猜剑云大致是了解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在那以后他虽然联系我的频率比之前多了不少,可我俩仍只是像从前一般交心聊天,依旧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罢了,而剑云在那段日子里也让失落的我心情好转了不少,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给了我一些温暖,可能小姐你想问我到底有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吧?

我自然是不傻,再愚钝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也会感觉出和以往的不同了吧,而我在那时才察觉到剑云对我的感情可能并不只是好朋友而已,但我只能装作不知道,于情于理我都没有办法回应他,只能尽力像从前那样对待他而他也从未挑明,也未曾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暗示,在这一点上我大抵是和他相同的,于我而言,他是前夫数十年的死党密友,而我于他,则是他最好的兄弟曾今的妻子。”

女人讲到这里再次苦笑起来,眼神也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我虽内心向往着自由,却也重视为人处世的道理,剑云更是如此,这也是他身上最大的闪光点之一,他重情重义。那时的我虽已与前夫离婚分开一段时间,而我也非常确信我和他一直以来界限分明,并无半分越界。

可终究要考虑世俗的目光,如果他对我表露心意,即为不义,倘若我接受他,便为不忠,至少在旁人眼中如此,在我前夫眼中更是如此,况且那时的我对剑云的感情仍是停留在一个非常要好的知心朋友的程度,以剑云的为人,又怎么会不懂如此浅显的道理呢,

所以离婚以后的将近十年时间,我们都作为很好的朋友保持着往来,时而会分享生活中的各种时刻,在漫长的时间里,我对剑云的感情也渐渐发生了改变变得暧昧起来,但没人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听完女人的解释,伊莲娜在笔记本上飞速书写着的手也停了下来,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工作的同时也在不断学习着,学习着文化也学习着人生的一些道理。

“剑云自大学来就一直单身未娶,在那十多年的时光里,前夫虽常年在世界各国流落,却也尽力扮演父亲的角色,他每年总会短暂地来与我和女儿见上一面,相处一些时日,也从未忘记过女儿的抚养费,

在丈夫的角色上他确实表现的很差劲但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父亲,女儿出过留学的费用他也承担了绝大部分,听说他后面又跑去从事了股票的幕后交易,危险倒也确实是他的作风,也渐渐地还上了一些债务,他有许多次向我表达过复合的意愿,也告诉我从前的小情人在听说他欠债以后就主动和他断了联系,就连当初孩子的事也是假的。

可此时的我已然非常清醒,深知再也无法和他回到从前,于情于理,礼貌婉拒了他复婚的要求,他倒也没有勉强。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会永远持续下去,我和剑云就保持现状就好,可世事无常。”

听到故事终于要进入关键部分,伊莲娜眼睛里再次闪烁着光芒。

“七年前,剑云突然一反常态地找到我向我告白,那年的我43,他44他神色慌张急切,状况之外的我自然是无法答应他,在我的不断追问下,他终究是卸下了防备,告诉我他得了鼻咽癌,随后我才真正确认了在自己心中长达十几年的猜想,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剑云告诉我从大学的初遇便已对我一见钟情,那时的我丝毫没有任何的察觉,还在为找到了难得的志同道合的异性朋友感到高兴。

但剑云是一个非常聪明敏锐的人,那时的他便已看出我对他的感情不过是单纯且纯粹的挚友罢了,他知道他并不是当时志存高远向往更美好生活的我的最好的选择,自然也就把对我的感情默默放在了心底,后来更是有意地介绍了他认为更适合我的前夫给我认识有意撮合我俩,而也正如同他预料的那样我俩很快走到了一起,他那时也是真心地祝福着我。”

谈到病榻上的男人以后,女人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那柔和中又饱含哀伤。

“再后来剑云知道了我和前夫离婚的事情,那时的他虽依旧在内心深处保持着对我的感情,但是他的立场依旧不能支持着他对我表露感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陪伴着我,当我的树洞,在他的内心深处,也始终不想背叛他和我前夫之间的兄弟情义,但是他发现自己确诊鼻咽癌以后,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他当时自己抱着必死的打算决定不留遗憾把自己的感情告诉我。”

女人眼睛微眯,聚焦的瞳孔放大了其中泪花的反光。

“剑云是一个真君子,他当时自认为必死,更没想着逼迫我接受,只是淡然地说完以后就抱着肩膀坐在我身旁的地板上,两个中年人,相继无言,坐在冬日的晚霞之前任凭冷风从我们身上吹过。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第二天我向他表明了立场,我大方承认了对他的好感,我告诉他在他离开以前我会一直陪着他尽到一个朋友能够做的最大的努力,只是我仍然无法接受他,剑云非常高兴,他告诉我这就够了,能够知道我的心意已经是他最大的满足。”

回忆到这一部分的时候女人眼中再次有光芒亮起,那是夹杂着泪光和重燃希望的复杂“物理”现象。

“此后的日子就是我陪着剑云四处治病,可能是确认了我的心意以后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支撑,他非常乐观开朗地积极配合着治疗,也努力保持着锻炼,两年以后,奇迹发生了,医生说他的癌细胞基本得到了控制,他甚至又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了,当时的我和他都开心的像回到了从前的青春岁月,不自觉地就紧紧相拥,

那时的我们,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了,那时已年近半百的我们决定放下从前世俗的眼光,让彼此不留遗憾,我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剑云的感情,成为了他的恋人,那时距离我和前夫离婚已过去了十五年有余,此刻的我放下了大部分对前夫的愧疚,我自认问心无愧,和剑云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哇!你们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怎么听都是一个非常美好动人的故事,可你不是说剑云先生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嘛,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伊莲娜不由得感到非常唏嘘,急切地追问着。

“有时候就是世事无常啊,命运仿佛对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本来看到希望的我和剑云准备放开成见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剑云对女儿非常非常好,视如己出,逢年过节必定送给我们母子一大堆礼物,女儿也渐渐接受了他,他非常努力的工作着想给这份迟到的幸福,给我们母子创造出更好的生活环境,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四年,而我们也商量着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向前夫坦白,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祝福,解开彼此心中最大的心结,”

说着女人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始用手掌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伊莲娜赶忙上前拉住她。

“都怪我被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冲昏了脑袋!我怎么会忘记!我怎么能忘记!!!我怎么可以忘记!!!!!忘记他还是一个病人啊!!!我又怎么会忽略,忽略剑云他就是那样的人,他不到最后关头,什么都不会说,之前那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大约一年前,剑云被外派到伊西里奥斯(贝伦首都,伊莲娜的祖国进行工作,那时候我还为他的升职感到开心,对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我们来说距离根本不是任何问题,我们每天通过终端进行视频会话,但他很快病倒了,他安慰我说只是感冒而已很快就会好,我那时竟没有多想,还和他约定他好了以后要给他庆祝生日,可情况急转直下,他很快吃不东西,吃什么吐什么,

起初他还遮遮掩掩不愿告诉我,到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告诉我,说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让我担心,才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他瘦了3多斤!一米八的人啊,现在只有1斤都不到了但剑云依然很乐观,他总告诉我自己没事的,自己不要紧,

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某个早晨,他起床以后突然就没有办法行走了,只能依靠轮椅出行,辗转了两个大陆的各个医院,医生都说没有办法了,最后几经波折来到了唐大夫这里,这里的环境和其他的地方都不一样,确实非常非常适合进行静养,大约三天以前,剑云的意识就开始模模糊糊,也没有办法说话了,后面的后面的你们都知道了。”

女人说到这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大哭起来,她已经憋了太久,生活也给她开了一个她无法承受的玩笑。

“已经转移到肺了,整个肺都是,扩散的太快了,如果早来两个月也许我还有办法拖延。辟邪先生这次不得不麻烦你了。”

唐大夫叹了口气对辟邪说道。

“倘若我能做到你说的,你又当如何,凭这一时半刻你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无非是庸人自扰罢了。”

辟邪还是没好气地冷冷敲打着女人。

“我得完成剑云他未竟的遗憾,他之前就有顾虑过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算我已经抛开了一切成见,他也不愿意和我结为夫妻,用他的话说就是不愿意我有朝一日再体验一次失去丈夫的痛苦,更不愿意我守寡,那时的我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但此刻的我无比后悔,我万般不想剑云就这么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唯独这一次,我必须蛮横任性一次,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的话没有告诉他,如果错过这次的话,我恐怕到死都会抱着莫大的遗憾。”

女人毅然决然地开口对辟邪说道。

“你若如此顽固,我便无话可说,你来决定吧,李。”

辟邪不再纠缠,对伊莲娜冷冷抛下这么一句。

伊莲娜终究还是没能稳住情绪,保持好她前面计划好的“专业性”,哭的稀里哗啦的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开了口:

“呜呜呜辟辟邪先生我觉得这位女士和剑云先生的故事没有任何有悖常理人伦的地方,双方都保持着极大的理性隐忍克制了几十年也没有越界,如果如果最后呜呜呜如果最后没有消除彼此心中的遗憾,那也太呜呜呜太可怜了吧,我决定接下这次委托,马上转为执行阶段,接下来把执行权移交给你,辟邪先生呜呜呜!”

说完伊莲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女人两人哭作一团。

“事已至此了,这次似乎由不得你了,李小姐果真出乎我的意料,辟邪先生。”

唐大夫早已见惯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此刻的他语气中也不免满载唏嘘,再次出言规劝辟邪道。

“三让李,罢了,那便开始吧。”

辟邪说罢猛地站起身,对满眼泪痕的女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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