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差了一层窗户纸。

他终于开口说话。

在这一天晚上，方泽和心灯大师对坐在禅堂。

方泽忽然开口，问出了这十日以来第一句话。

“大师从天人境九重天迈向半步法相之时，如果看到了路，那半步还算难吗？”方泽问道。

听了这话，心灯大师想了片刻，才回答：“从天人境九重天到半步法相的这半步，其实并不那么难。”

“与其说这是跨到法相境界的半步，不如说是在天人境九重天巅峰再向前走了一步，真正困难的是半步法相到真正法相的那一步。”

“自己是否处在正确的道路上，才最难判断的。”

“方施主如今到了什么地步？”

方泽想了片刻道：“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条路。”

“在我修行的功法道路尽头似乎是一条黑漆漆的悬崖，在后方我能清楚地看到我这一路是如何走来的。”

“可是往前看，好像天地之间突然变得昏暗，前方哪怕一尺范围之外都是纯粹的黑暗。”

“我只有脚下的道路，但是脚下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抬起一只脚向前去，心中已经有声音，告诉我这一脚向前，虽然好似踏在空中，可是这空中却仿佛有无形无质却实实在在存在的阶梯，能让我踩上去。”

“可是即便如此，我心中依然有所恐惧，因为这一脚踩上去后，若是我感觉为真，或许就已经有半步踏入法相。”

“但是如果我感觉错误，怕是要摔落下去，万劫不复。”

“而在大师面前，大师在我所在的位置，如果对比的话，你已经在彼岸，我虽然还没有跨过这道黑色的悬崖。”

“但已经在彼岸之中见到几丝亮光，大概知道对岸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似乎只要更有勇气并且看得更清晰一些，是可以踏出这半步的。”

“在悬崖边上的我，非是靠意志催动可以直接踏过的，必须是真正的相信那无形的桥梁存在，我才有勇气踏出这半步。”

听了方泽的话，心灯大师面露微笑。

“施主果然走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所描述和老衲所印证的武道乃是一脉相承，虽然功法不同，但是在这一步，我曾经走到过同样的地步了。”

“大师还记得当年您是怎么从天人境九重天巅峰跨过去的吗？”方泽问道。

心灯摇了摇头说：“老衲已经忘记了。”

“嗯？”方泽听了之后不由感觉到好奇有点疑惑。

像是心灯方丈这样的高人是不可能忘记事情了，除非是他自己刻意地想忘记。

他有些不解。

心灯解释说道：“非是老衲忘记，而是当你走过了这段路，尤其是从天人境跨到半步法相，再从半步法相一步跨越达到天人境之后所感知的世界，所见到的事实会完全不同。”

“曾经天人境时的经历好像是过眼云烟，回头再看就好像是一个他人在做出的选择，当时或许具体的事件还能记清，但走过的路程已经化作内在，无法细细地品味，而这也是从半步法相跨入法相境界的关键一步。”

“在半步法相这一步的时候还是所见即所得，而跨出这一步，从半步法相到了法相，则进入了另外一层世界，看到的乃是天地本源，在这一层世界里面所见未必是所得，真正的所得要是神魂的感受和大道的法则产生的共鸣。”

“到了这个层次，曾经天人境的记忆，尤其是关于武道方面的内心感受记忆将会重新地被洗刷，回忆不起来当时的心境了。”

顿了顿，心灯说道：“这就好比你识字了之后，你就很难把这个字忘记了，而且你也很难回忆起来，当年根本不认识文字时候究竟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