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然抬起头，见陆淼低下眼睛，陷入沉默，以为自己的表现让气氛太压抑了。他擦了擦鼻子，笑了下，问道：“你知道《六月之夜》的中文怎么说么？”

陆淼抬眼答道：“不知道。”

程浩然放下筷子，绵音款款：“夏天，当白昼被夜吞噬，鲜花开满平原。

远处，醉人的芳香倾泻缠绵。

闭眼，让耳朵倾听那嘈杂的流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透明的梦境里，我们半醒半眠。

星光更纯洁，夜影也更绰约，朦胧的光明染上半个永恒的穹顶。

温柔苍白的黎明，静候着他的时间，仿佛整夜徘徊在漆空之边。”

陆淼沉醉于他温柔的嗓音，眼前出现一幅又一幅美妙的画面，仿佛自己真的置身于雨果的那片铺满鲜花的原野。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然回到现实，与程浩然淡淡的笑容相对。

“这是你翻译的么？”

“是。”程浩然回答道，“但这一版被我的导师骂得很惨。”

“为什么啊？”

“因为发挥得太多，翻译失真了。”程浩然用自嘲的语气说，“我导师还说，如果我毕业的时候还是这个水平，他就要卡我的论文。”

“那后来卡了么？”陆淼追问。

“卡不成了，我都在这里了。”程浩然摊摊手。

陆淼发觉自己失言，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对程浩然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一段法语，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程浩然有些为难，搔搔头，说：“你要不重新背一遍？我有点不记得了。”

“mêmesilesétoilesnebrillentpasetquelalunerefused’éclairerlemondejesaisquejen’airienàcraindre，j’aitalumière”

程浩然听完，又笑了。他首先纠正道：“法语的发音很轻的，听着有点哼哼唧唧的感觉。你不用像德语一样把所有的字母都拼读出来。”

陆淼点点头，她的眼神空泛，看起来就像语文课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假装与老师保持眼神交流的学生。程浩然托着侧脸，眼睛瞟着窗边的醋瓶，缓缓地翻译道：“即使星星不发光，月亮不照亮，我也无所惧，因为我是你的太阳？应该是这个意思。”

陆淼“啊”了一声，声音拖得老长：“好腻啊。他怎么能教我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又笑对程浩然问：“你能重新教我怎么说这句话么？”

“可以啊，你跟我慢慢读，”程浩然欣然答应，“mêmesilesétoiles”

“你能完整的说一遍么？”

程浩然点点头：“mêmesilesétoilesnebrillentpasetquelalunerefused’éclairerlemondejesaisquejen’airienàcraindre，j’aitalumière”

“听的不是太清楚。”

程浩然摇摇头：“mêmesilesétoilesnebrillentpasetquelalunerefused’éclairerlemondejesaisquejen’airienàcraindre，j’aitalumière”。

“还是听得不太清楚，你能不能慢点，重说一遍？”

“你差不多可以了啊。真拿我当苏念卿了？”程浩然颇有深意地看了眼陆淼，无情地拆穿她的小把戏。

陆淼的目光暗淡了下来，颇显失望地低下头，吃起碗里的米线。

程浩然笑了笑。店里的灯光与肉汤的香味让他感到一丝安定。他忍不住多瞧一瞧这个小姑娘的样子，但又怕被她发现，只能在低头挑面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抬眼瞄瞄她。

陆淼也是。

当他们终于眼神对视的时候，程浩然迅速看向自己的筷子，脸唰得一下红成了大苹果。

“陆淼。”他又抬起头。

“嗯？”

“明天是劳动节，我们到南海公园看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