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你怎么了?!”听到声音,程浩然迅速冲进客厅,见秦泽宇正弯着腰,慌慌张张的收拾茶几,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哥……我……我刚才想喝水,太黑我看不清桌面,碰到了水杯,真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程浩然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叫他坐下,用调侃的语气说:“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你在外面的时候说话不是挺不客气的么?”
“是么……有那么……不客气么?”
“哥逗你呢。你坐在这,我给你倒杯水……对了,冰箱里有柠檬水,你要喝一点么?”
“不……不用,我喝水就可以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咯。也是哦,你感冒了,不能吃冷的。”
“嗯……嗯。”
“小泽。”
“啊?哥。”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可以。”
“……”
程浩然打开厨房的灯,几分钟后,从厨房里端出一杯温开水,递给秦泽宇。
“你淼姐刚烧的水,我怕你烫,用杯子捣了几个来回,看看能喝么?”
“原来你们也会用这种方法来降温啊。”
“这是常识啊,怎么了?”程浩然笑答。
秦泽宇摇摇头,也笑道:“不怎么,小时候看我哥这么干,还觉着他很聪明。后来我姐也学会了,半夜想喝水了,就自己烧水,自己捣一捣,就能喝了。”
“这不就是初中物理学的散热么?”
“对啊,可是我当时不知道呐,看我哥我姐这么做,我也学他们,次次都把自己烫到。后来我哥告诉我,水不能倒得太满……”说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我每次都倒得可满了,杯口烫得拿都拿不起来。我哥就在旁边盯着,看我把自己烫到,他就笑话我傻。现在想想,真的好蠢啊……”他边说边笑,沙哑的笑声搅碎了眼底的银河,星星的碎片从他的眼角静静滑落。
程浩然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虽然现在的他与秦泽宇只算是萍水之交,但见到这个男孩故作坚强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眼眶处也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真是……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像他。程浩然叹了叹气,眼前却浮现出吴老师手捧昙花的样子。
——读到了它的故事,你们之间就有了羁绊啊。
羁绊……
他与小泽之间已经有羁绊了么?
“哥……对不起,我……我不太习惯住在别人家里。”
“傻小子,你哥你姐的家,与你自己的家有什么区别么?”
秦泽宇顿了顿,复露出招牌式的憨笑:“也对哦。”
旋即又羞赧起来:“我……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啊。”
“你给我们送吃的,这也叫添麻烦?”
“我穿着你的衣服,要你做了那么多菜,还让你们给我找药、铺被子,陪我聊天。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你们……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都可以自己做的话,要朋友来做什么呢?”听他这样讲,程浩然笑了,浑润的声音如击铜钟。
秦泽宇愣了愣,复笑道:
“啊,对呐。”
时间的手掌将指针拨进深夜。一轮圆月高悬于树叶的缝隙中,皎洁的光芒透过叶隙洒进房间,凝聚成一片静谧的湖。
“哥,有句话怪肉麻的,我可以说么?”
“没开灯,说吧,是什么?”
“你们好温柔啊。”
“啊?”程浩然被他的话打了一下,愣怔片刻,转头与他相视一笑。
“……你也是,弟弟。”
“其实我不知道我哥在哪里。当时牺牲的几名消防员里,只有他是失踪,但这么多年了,也找不到他人,可能……已经被冲进海里了。但……我哥最喜欢海了,他小名就叫海啊。能和海融为一体,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慰藉吧。”
“不论他在哪里,只要你真诚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悄悄来到你身边,静静的陪着你。”
“真的么?”
“真的,这是一位老师告诉我的。”
“那这么多年,我哥一直就在我身边啊。因为我的名字就是他的名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