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开始后，程浩然就很少回到学校里了。为了照顾陆淼的日常起居，他拒绝了出版社的续签邀约，转战为散工。虽然工资待遇不如之前优厚，但时间相对自由。

陆淼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早六晚十一的考研作息，只有雨日才会在程浩然的劝说下睡到自然醒。

“淼淼，今日休息一天吧。”

“为什么？今天又不是周日，又不下雨。”

“今天是我真身回国的日子，我想带你见见自己。”程浩然说，眼睛笑眯眯的。按他的想法，陆淼应该会很期待见到自己的真身的。

谁想她却表现得很抗拒。

“你不就在这里么？有什么可看的。”她又戴上耳机，轻描淡写的口吻状若未闻。

这敷衍的反应完全超出了程浩然的预期，他脖子一缩，眉毛一拧，把自己一周内的记忆调了个遍，确认自己没有惹她生气之后，嘟着嘴，不满地问：“你就对我这么不感兴趣么？”

陆淼仿佛未听见，眼睛始终盯着屏幕里的网课，手上的笔不时地在书上勾画几下，嘴里叨叨咕咕：

共同犯罪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

共同故意指犯罪行为人之间具有意思联络……

行为人超出共同故意范围实施的犯罪行为属于实行过限……

“淼淼，你在听我说话么？”被无视的感觉让程浩然大为不快，他耷拉着眼睛，用撒娇似的语气问她。

“你快出去，我这个地方学得不是很懂，你在这我听不进课。”陆淼摘下耳机，冲他扑棱了下手，不耐烦地说。

程浩然吃了个闭门羹，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倒了杯热水给她，识相地退出了卧室。

说实话，他有点生气，但细细想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气的。尽管回国的人是自己，但毕竟不是现在的他。那时他还不认识陆淼，这样做，与把自己的女朋友推向另一个男人并不具有什么本质差异。

陆淼应该是想到了这点吧。

卧室门打开了。

“程浩然，”陆淼探头问道，“晓琪明天中午找我们喝酒，海恩也在，你想来么？”

“还喝啊？”听到“喝酒”，程浩然有点冒火，他想起了上次的事情，“苏念卿的身体不是对酒精过敏么？”

“非强迫啊，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陆淼举起手，将手掌面向他，“但你过敏不是很严重，不喝酒应该不会起疹子。要不就来一次吧，你也能借机重新认识一下海恩。你们之前挺熟的，海恩还总问我你的近况呢。”

“可是我们之前那么熟，现在完全像陌生人一样，不会很奇怪么？”

“那你也不能总躲着她啊。现在我还能用你掉进海里这件事情帮你狡辩狡辩，你再拖，这个借口就不能用了啊。”

“靠谱么？我怎么觉着跟面试一样。”

“你不要那么紧张，见个朋友而已。海恩是那种很开朗的人，她不会介意这些细节的。”捕捉到程浩然的动摇，陆淼乘胜追击道。

“有那种童年还能怎么开朗……”程浩然不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陆淼眼睛一横，扯了扯他的袖子，“来不来？”

“不来，坚决不来。”

酒吧。

“哟，这不是苏老板么？”

吧台前坐着一个穿露脐装的年轻女孩，正侧着头向门口这边瞧。程浩然一眼便认出了她。

“你还敢穿这一身来酒吧啊？胆子真是不小。”他冷哼一声，挖苦道。

张晓琪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乌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她的肩上，几乎遮住她纤细的腰部。浅色牛仔短裤外，修长白皙的腿轻佻地叠在一起，傲人的身材在酒吧妩媚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妖娆。如果换作他人，那双丹凤眼中流露出的戏谑一定会让周遭的气氛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