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认识的朋友……”
“哦,我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是我之前参加比赛的时候队里的研究生学长。”
“学长啊……”程浩然略显失望,他还以为小泽的情窦终于开了,正要挑弄他几句。
“算了,告诉你吧。这是推荐信,我之前的团队老师说要把我介绍到德国的一个研究所,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想不到是真的。”
“德国?”程浩然抬眼,“是要你出国读研么?”
“我觉得他是这个意思。”秦泽宇抖抖肩,表情却不太高兴。
“你不想出国深造么?”程浩然对他的反应颇为惊讶,按道理,能够得到老师如此赏识,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他的样子就像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眼中除了为难,只有担忧。
“哥,”秦泽宇把信封举到程浩然的面前,惆怅的问,“你说我打不打开呢?”
“打开看看呗,你就不好奇老师写了什么?”
“打开我也看不懂,里面八成都是英文。”
“语言可以学啊,现在才大四,你有一年的时间学好英语,只要你在毕业前考下雅思,入学资格有了,英语学习的能力也有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秦泽宇面露苦笑,咕哝着说。
“一年的时间足够你积累了,你英语底子不差,不要急着妄自菲薄。要是用到德语,我也可以教你一点日常交流用的对话。”程浩然拍了拍他的胳膊,诚恳地伸出橄榄枝。
“你还会德语?”
“很少,我以前是学德语的,是吴老师把我引到法语专业的。”
“法语专业?你在说什么?”秦泽宇眉头一皱,他最近越来越听不懂小苏哥说话了。
“哦……我是说,我以前自学过一阵德语,后来认识了吴老师,才开始学法语的。”
“我哪有你这语言天赋?跟着吴老师学了几年,法语说得比英语还溜。”秦泽宇“唉”了一声,摇头说道。
“你真的不想到外面学一些国内没有的东西么?我认识一位外院的学长,之前到法国交流了一阵,回国之后不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丰富了很多,真的受益匪浅。”
“我才不崇洋媚外……”
“无关的,小泽。去学习也是批判、辩证地学习,咱们不可能把对面的东西全盘照抄。我们的理论固然有先进之处,但国外发展比我们早,他们的研究成果也一定有我们可取之处。吸收他们的知识,从而改进我们的知识,同时把我们的知识带给他们,大家相互借鉴,才能共同进步嘛。人类之所以进步,很大程度上归结于知识的互通。”
“……你怎么总喜欢讲一些我反驳不了的大道理。”秦泽宇呆愣了下,沉思片刻,撇着嘴嘀咕道。
“小泽……”
“哥,”程浩然正要说话,却被秦泽宇打断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让我自己认真想想。”
他说着,将信封攥在了手里,外层的牛皮纸在力的作用下发出咔嚓咔嚓的折叠声。
程浩然从未见过秦泽宇如此严肃的样子,即便是在过往的那些有限的记忆中。此刻的他就像一名初入沙场的新手商人,为了止损,谨小慎微、处心积虑地设计着每一场交易。这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踌躇与克制,完全超脱了他真实的年龄。
“哥,你先别告诉我姐,谁也别告诉,就只有你、我知道。”秦泽宇缓缓地请求道,声音一如既往的童稚,语气却极为沉静。
程浩然点点头,不再多言。
望着眼前高挑又略显孱弱的少年,他的心底竟生出些微的慌乱。他这时才惊觉,从前那个幼稚、单纯的男孩,正在时间的洪流中慢慢蜕变。
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程浩然一直沉默寡言。陆淼见他反常,以为他是热得打不起精神,间歇的时候给他倒了杯柠檬水,放在了茶几上。
“淼淼,”他拉住她,略显黯然地叹道,“我有一种自己的孩子忽然长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