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修珉哥跟我说让我凡事留个心眼，他也会保护我。从那以后，每天凌晨所有人都没醒的时候，我就去厨房弄吃的，之后他们送进来的每一餐我都暗中处理掉，胃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江承霄看向纪云璃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心疼。

八九岁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么残酷的事。

“我也学会了收敛锋芒，假装自己蠢笨无能，还畏首畏尾。后来的一段时间，鹰隼没有再对我下手，纪良衍，就是牧师，也没那么关注我了。”

“雪鸮允许你们接触？”江承霄问道。

“允许，”纪云璃说道，“他那个时候应该还没喜欢鹰隼，觉得培养一个孩子，制衡鹰隼的势力，对他自己有好处。我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说到底，他让我妈生下我，就是为了达到一个平衡，不让纪云瑛一家独大。手下的人安分了，他才能高枕无忧。”

江承霄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她说得倒轻松，就这么揭开童年的伤疤，心再硬的人也会痛吧。

“说回到修珉哥的事情。我十五岁的时候，雪鸮的一次大宗毒品交易被警察提前知道，这姓雪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膝盖被打穿，腹部也中了一枪，差点没救回来。”

“手下的人告密，说行动开始之前，只有修珉哥一个人单独行动过。再联系修珉哥直挺挺的睡姿，规律得不能再规律的生活习惯，雪鸮终于意识到，跟了他六年的忠心下属，原来是个条子。”

“接下来的事你们警方应该也知道，修珉哥被雪鸮亲手分尸。啊……我说得不够准确，他杀死修珉哥的办法，其实是很古代传统的一种刑罚，人棍。而捣烂眼睛，割下耳朵，是一种极致的仪式感，即对他作为告密者的惩罚。那个时候，整个集团的人都在，却没有一个人开口为他求情。牧师集团，就是一个危险丛生的丛林。”

江承霄的拳头微微捏紧。

即便时隔十年，心中的怒火仍然难以平息。

“雪鸮后来还找人把修珉哥的尸体丢到市局门口，据说是为了告诉他们，不自量力地派来卧底会有什么下场。”

“再后来，就是我十七岁那年的一零八卧底营救行动，牧师集团损兵折将，受到重创。纪良衍决定转换战地，先去国外躲几年，争取研发出新的产品再回国。”

“那个时候，拜纪云瑛所赐，我在大人们面前只能表现出无知懦弱的模样，因此元老级别的人物一致认为既然我不能对鹰隼构成威胁，又无法帮忙处理集团内部的事物，那就是个累赘，不如干脆把我留在国内。”

“纪良衍可能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父爱吧，就同意让我过几年正常人的日子，所以派人把我送到榆河这座国际大都市，花钱买了套房子，记在我名下。”

“后来我就读高中，考大学，过普通人的生活，一路混到了今天。我的事情说完了，该我问你了。”纪云璃转向江承霄，“修珉哥的墓碑很偏僻，并不好找，只能说明你是专门为了他来的，但从你的年龄来看，又不可能在警队和他有过交集。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堂哥。”江承霄鼓足了勇气说道，“他不叫陆修珉，叫江承雳。”

纪云璃转头看向墓碑，的的确确，是陆修珉三个字。

她又看向江承霄。

怪不得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这么一看，他和那个时候的陆修珉长得有七分像。

“他为什么用假名下葬？”纪云璃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