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淳脸色通红,难堪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如今我父母不在京城,我岂能自己做主?”
刘淳父母不在京城这事,承恩侯府当然清楚。不只承恩侯府清楚,连旁人家想招刘淳做女婿的也清楚,
认真说起来,说亲也确实得跟刘淳的长辈商量。可刘家长辈不在呀?承恩侯夫人又怕被人抢了先,于是一拍腿直接请媒婆上门了。
她承恩侯府有权有势,先亮出态度——这个女婿我们许家要定了。媒婆也是百般应承侯夫人务必说和这门亲,因此,对刘淳的话她不以为意地笑了。
"刘公子说得对,婚姻大事确实是父母之命。但这也不妨碍刘公子先挑好人啊,刘公子若是同意,回头写封信去问问双亲。"
"刘公子放心。”姜媒婆说:“承恩侯府是体面人家,定会派人去刘公子家中与双亲商量。"
她又问:"刘公子现下是何意?"
什么何意?
刘淳根本不乐意,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阿檀想了想,说:“姜婶婶,这事能不能让我哥哥考虑考虑?”
姜媒婆见小姑娘嘴甜,顿时笑起来:“那当然
,这可是大事,得谨慎考虑。”待送走姜媒婆后,刘淳颓败地坐在椅子上。
阿檀说:“我方才听姜婶婶说那侯府四姑娘很好啊,刘淳哥哥为何不愿意?”刘淳道:"媒婆的嘴你也能信?"
刘淳家里姐妹多,每年都有许多媒婆来说亲。嘴巴上说的天花乱坠,结果刘淳悄悄去看,皆是些歪瓜裂枣。
这侯府四姑娘被姜媒婆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越是如此越不能信。
他说:“我又没见过那四小姐,万一是个丑八怪呢?怎能答应?”
“可适才姜媒婆说,承恩侯会派人去你家,若你父母同意,那刘淳哥哥怎么办?”
所以啊,这才是刘淳担心之事。
他家商户出生,若能娶个侯府的媳妇,别说长得丑,就算长成猪,他父母说不定也愿意。两人默了片刻,刘淳突然站起来:“不行,我得去会会那位侯府四小姐。”
金秋十月,正是柿子成熟之季。
城外十里地的庄园种了片柿子林,此时金灿灿的果子挂在树上,从远处望,宛若一片金黄海域。此时林子里,有两人扛着竹竿摘柿子。
"小姐小心些,别摔着了。"
一个妃色长裙女子踮着脚正在够树上的果子,她站的地方有些高,身后是两道台阶。婢女在她身后扶着,边指:"过去一点,对,那颗柿子最大。"
“嘿呀……”妃衣女子昂得脖颈都酸了,就是没能摘下来。
少顷,她气馁地将竹竿撂下:"这玩意儿真是摘柿子用的?"
她看着竹竿上的几根勾子,狐疑得很。
婢女道:"庄上的婆子说平日用的是这个。"
婢女在一旁坐下来,歇气道:“小姐,您不是不喜欢干这些脏兮兮的活吗?今日怎么想着来摘柿子了?"
妃衣少女正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许瑜英,今年才及笄。她瓜子小脸微微一皱:“我出来散散
婢女了然:"小姐可是为刘家的亲事烦恼?"
许瑜英道:“我又不认得那刘公子,爹爹非要我嫁他。”
"可奴婢听说那刘公子长得一表人才,五官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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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瑜英嫌弃:“我岂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之人?”
“小姐当然不是。”婢女立即道:“可是,那刘公子还是御前侍卫呢。”
"那又如何?我不喜欢。"
"小姐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许瑜英说:“烟儿在宫宴上见过,她跟我说的。那刘公子身形瘦弱一点也不威武,还长得比女人白,跟个小白脸似的。这样毫无英气的男子我才不喜欢。"
许瑜英爱看话本子,羡慕话本子里的英雄人物。情窦初开的少女嘛,梦里都有个如英雄一样的意中人。
所以,她铁定是看不上那瘦弱又比女人还白的刘淳。也不知父亲为何偏偏看中那样的人。
她越想越气。
过了会,她起身:“我就不信这颗柿子摘不下来。”她扛着竹竿,继续吭哧吭哧地扒拉树上的柿子。
不远处,刘淳和阿檀躲在树后。
阿檀见他鬼鬼祟祟地瞧了半天,低声问:"怎么样?刘淳哥哥看见许四小姐了吗?"
"看是看见了,不过……"
"不过什么?"
“太蠢了。”
刘淳摇头,连柿子都不会摘。
见她摘了半天也摘不下来,刘淳打算行行好帮她一把。他捡起颗石子朝那个柿子打过去。只听那边“哎呀”一声。
“哎呀!”阿檀惊呼:"砸到了。"“砸到什么了?”
刘淳扭头,就见那许四小姐捂着脑袋。柿子从那么高掉下来,应该砸得不轻。
实在太蠢了!刘淳又摇头,连躲也不会躲。
“是谁在那边?”许四小姐猜肯定有人搞鬼,不然柿子好端端地为何掉下来砸她头上。她扭头往刘淳这边看。
刘淳和阿檀默契地一缩脖颈。
“那边有人!快去抓过来!”许四小姐吩咐小厮。话落,刘淳拉着阿檀飞跑。
两人上马车后,阿檀拍了拍胸脯:“刘淳哥哥,若许小姐得知是你砸她,这婚事恐怕就要泡汤了。"
"泡汤就
泡汤,"刘淳说:“我不想娶这个许小姐。”
"为何?”阿檀说:“许小姐长得很好看啊。"
刘淳撇嘴:"好看有什么用?脑子太笨。"
娶媳妇当然得娶聪明的,要不然日后生一窝小笨蛋,想想就难过。他想。
两人马车沿官道往回走,走到半路遇到一群禁卫军飞奔而来。
“天子出行!回避!”
刘淳跟阿檀对视了眼,立即下马车匍匐在路边。过了会,一阵马蹄声经过,很快,那马蹄声又倒回来。停在两人跟前。
“你们在这做什么?”皇帝骑在马上。刘淳抬脸,笑嘻嘻说:"皇上,臣今日休沐带阿檀出来玩。"皇帝看了看天色,问:“现在回去?”
“嗯。”刘淳点头。
"回去还早。”皇帝视线落在阿檀身上,问她:“阿檀想不想学骑马?""骑马?"
阿檀抬眼,目露惊喜。
她们书院也有骑射课,不过她明年才开始学。往回见大一届的姐姐们骑马的英姿,就羡慕得很。
“我真的能学?”
“当然。”
"去哪学?"
“朕的马场。”
就这么地,两人半路掉头,又跟皇上去了皇家马场。皇家的马场颇大,一望无际的绿野山岚郁郁葱葱,白云悬挂其上,天地明净得仿若仙台瑶池。
“哇——”阿檀站在草地上,惊讶又欢喜:"这里全是皇上的?"
一旁跟着伺候的内侍总该说:“阿檀姑娘,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何况一个小小的马场。”
阿檀点头:“也是。”
刘淳四处观望,也很是兴奋。他家中也有马场,但马场不大,平日用来给姐姐们打马球玩乐的。可习武之人谁不喜欢恣意纵马,见这么片马场,他跃跃欲试。
只不过皇上没开口,他不敢僭越。忍着那股心痒痒看向阿檀:“阿檀,我骑马厉害,回头教你啊。”
他话落,皇帝睨了他一眼。刘淳莫名,他说错什么了?
随即,皇帝来
了点兴致:"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好啊。”刘淳高兴。
若是换作旁人,定会吓得跪下磕头。天底下,谁人敢跟皇上比试?即便敢也没资格跟皇上比试,应下这话就等于找死。
但刘淳不一样,皇上待刘淳和阿檀有种特别的情愫。
许是这两人曾跟裴沅祯走得近,皇上视为朋友也视为亲人,待两人情分很不一般。是以,刘淳应了这话,旁人竟是半点也不觉得奇怪。很快,内侍带刘淳去选了匹马过来。
刘淳牵着马,老远见皇上倾身跟阿檀说话,也不知说的什么,阿檀笑得明艳。他走过去:“阿檀,皇上跟你说什么?”阿檀声音清脆欢快:“皇上让我下注呢,赌谁输谁赢?”
一听这个,刘淳顿时激动:“阿檀,给我下注啊,我肯定能赢。”
这话就有点大不敬了,内侍总管咳了咳。
刘淳后知后觉明白,神色蔫蔫的。
"这么说,臣还不能赢皇上啊,那你下注皇上吧。”刘淳说:“多赢点钱啊。"
皇帝道:“今日马场比试不分尊卑,你只管拿出你的本事来。”
刘淳眼睛一亮:"真的,若臣嬴了皇上,可不许怪罪。"
皇上斜眼:“你若敢马虎,朕立即削了你的官职。”
“遵命!”
刘淳率先上马,信心满满地问阿檀:“想好了吗?你要给谁下注?”阿檀看了看两人,迟疑了下,小声道:“我给皇上下注。”刘淳气得个仰倒,这小妮子白养了。皇上却大笑。
恰巧马场西边是一片果园,两人比定,谁人能最快骑到对面取一颗果子回来,而且还能果子完好,便算赢。
箭矢破空,啸声立起。两人马蹄齐齐飞扬,如闪电奔驰而出。
内侍请阿檀去凉亭里坐,凉亭里早已准备了瓜果点心,她边吃点心边等两人回来。没过多久,有人兴奋喊:“来了!”
阿檀伸长脖颈看去。
只见一匹棕色骏马上,那人玄色骑装猎猎,雄姿英发。正是皇上。
阿檀立即站起来,挥舞双手。皇上骑马奔过来,停在凉亭前:"丫头,朕不骗你吧?"
“嗯嗯。”
>“那朕与你约定的事,考虑得如何?”
阿檀正欲开口,后头刘淳的马跟上来,他遗憾道:“若不是我走错方向,我铁定是第一的。”
皇上淡淡道:“愿赌服输。”
“是是是,”刘淳下马,又问:“阿檀,你们约定什么事了?”
阿檀眨巴了下眼睛,不大敢说。
皇上道:“适才朕与阿檀约定,若是朕嬴了,便当她师父教她骑马。”
“阿檀,"刘淳不满道:"不是说好了,让我教你?”
阿檀难为得很,刘淳很想教她,可皇上看起来也想。
刘淳待她亲如兄长,但皇上是天子,拒绝谁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她迟疑纠结,就听刘淳道:“罢了,我今日技不如人,没脸当你师父,你还是拜皇上为师吧。”
皇帝满意:“既如此,你且自便,朕带阿檀去挑匹小马驹。”说着,两人离开了。
空旷的马场,吹来阵秋风,凉意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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