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真不知道，”马脸汉子见赵全作势要打，忙捂住说道，“是张任先生昨晚叫人抬着食盒子到我那去了，还捎带了几坛子酒，说叫我费心多带兄弟，守住这处宅子，任何人不得出入，至多两天……小的不合吃酒疯迷了，顶撞清二爷，其实绝没有旁的什么心思……”

“唔，这还是句人话，”赵士清说道，“你的毛病看似在嘴上，其实在心里。亏你在赵家吃了这么多年干饭，竟不明白天无二日的道理。”

赵如松和赵如柏不睦，赵家人尽皆知而无人敢于明言，马脸汉子酒早醒了，岂不明白“天无二日”的点拨？刹那间，他眼皮一转，说道：“我一家衣食皆是大老爷所赐，自今而后，我唯大老爷之命是从！”

“大老爷做的都是正事，使不着你这肉头猢狲，”赵士清微微一笑，旋即正色道，“但是，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大老爷一身掮着赵家，你要明白这一点，事事留心，不可叫大老爷被小人暗算了。”

闻听此言，赵如松和赵全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些话从赵士清嘴里说出来，他们均十分惊讶，惊讶之余，赵如松脸上竟稍有喜色。

“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替您老瞧着二老爷那边儿的动静，随时通报消息！”马脸汉子瞧瞧赵如松，又瞧瞧赵士清，“咱也是有良心的，若大老爷吃了暗算，咱一家子吃什么去！”

赵士清点头道：“你这话不甚得体，不过意思还是好的。你记住，在赵家，但有这点儿良心，老天也亏待不了你的，去吧！”

马脸汉子如获大赦，转身欲走，忽听背后赵如松说道“站住！”他身上一颤，蹑着手脚小心地回来，说道：“大老爷，您还有别的吩咐？”

“你叫什么？”

“我……”马脸汉子瞧着赵士清。

“你这混账，清哥儿既说饶你，难道我还会找补后账？”赵如松笑骂道，“瞧着蛮伶俐的，胆子这么小！”

马脸汉子顿时眉花眼笑，奓着胆子说道：“好我的大老爷，您不知道呢，您那脸拉起来这个样儿，下头人见了都肝儿颤呢——”说着，学了赵如松的样子板起面孔，惹得几人一阵大笑，“小的叫马贵。”

“原来是前头老马的儿子，赏他！”赵如松言出法随，话音落下，赵全已抽出一张五十两银票塞到马贵怀里。

马贵激动地浑身发颤，竟转圈儿作揖，不住口地谢了一遭儿，赵如松遥望着赵如柏的住处一点头：“你留心着，倘若那院儿有什么要紧消息，不拘清哥儿还是我那儿，你只管随时去报，不要怕麻烦，报一次，我赏一次。”

马贵连连点头，赵全轻轻在其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道：“你可别打量着大老爷好糊弄，弄些人尽皆知的消息去骗领赏钱。”

“小的不敢！”

马贵离去之后，赵如松仿佛一舒连日来的压抑，向着赵士清只是打量。

赵士清也在打量这位老族长，良久，赵如松因失眠而发黑的眼圈儿竟红了，他握住赵士清的手，激动地说道：“到底我没看错人，钝书生总算历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