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着汪景升，继续说道：“至于什么‘失之我命’，那是酸文人落榜之后安慰自己的，你再也休提，没得叫我瞧不起你！”

汪景升诧异地瞧着这女子，以前温婉的一个人，呼啦吧儿翻了性了？！

“阿香，”汪景升站起身走到那女子身边，激动地说道，“你，你有法子？”

“你不‘失之我命’了？”阿香淡淡一笑，“这不是有没有法子的事，论办法，你做师爷的比我小女子强十倍也不止，关节在于，你有没有顺着这个方向去想。譬如，刘半山是你师父，你想过叛他么？”

汪景升苦笑道：“你这话奇，我叛了他，还怎样继承他的位子？在者，倘若如此，世人皆知我乃欺师灭祖之徒，往后哪个幕府还敢要我？”

“傻样儿，”阿香婉转一笑，“咱们悄悄算计他的女儿，不就是叛他？难道非得大张旗鼓，到门口啐刘半山一口唾沫，才算叛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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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其实一直萦绕在汪景升脑子里。但师徒恩义尚在，挑动刘承威出面去破坏刘小妹的婚事，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他始终难以迈过那道坎。

阿香见他低头不语，说道：“做大事，是要牺牲许多东西的。”

“可是，师父待我恩重，”汪景升摇摇头，“我把小妹从小当亲妹子看待，她是无辜的……”

“唯其无辜，才称得上是‘牺牲’，否则，不过是败军之将，陈尸荒野的一条野鬼罢了，”阿香凝视着上天，面无表情，“许多人之所以难以成事，并非不勤，而是不狠。对自己狠，常人大都做得到，难做的，是对旁人狠。礼义道德，把他们教傻了。要成事，先需屏退心中这四字贼。此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

汪景升悚然动容，但他不甘被一介女流耳提面命，因黑着脸说道：“你从哪学来这么些吓人的话！”

阿香格格儿一笑：“真话都吓人，让你如沐春风的，都是假话。李世民杀了两个亲兄弟，娶了他爹的女人，但他即位之后第一件事，却是向百姓高谈教化，百代以后，世人均赞其功业，不责其私德。醒醒吧，汪老夫子，你把人家当师父，人家把你当骡马呢！”

汪景升想着在刘半山席间的种种，愈品咂愈觉有味，他紧皱眉头，忽地拍案而起，说道：“贼娘们儿，你若不说，我至今还在梦里！老爷子……刘半山他固然传了我本事，但这些年我对他言听计从，为他办了多少事……他却从来没考虑过传未给我！！！对，从今往后，他休想再在我手里办成一件事儿！”

阿香说道：“你又想左了，你现在身份不够，只能暗地里使劲儿，至于面子上的事儿，该奉承的还是要奉承，不要叫他瞧出丝毫不对……”

“暗地里使劲儿，哈哈，暗地里使劲儿，”汪景升一把抱起阿香，“小浪蹄子，劲儿都给你留着呢！”

说罢，进屋掩门，一阵粗喘牛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