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1 / 2)

盛唐挽歌 携剑远行 281 字 7个月前

第219章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在大唐,如果马匹丢了,将其寻回,到底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还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这得看马在哪里丢了,又是谁丢的马,以及这匹马的所属如何。

如果是私人的马匹,丢了就丢了,官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给你留个档就算是尽责了。

而府衙的马,在本州境内丢了,那么一般都是可以找回来的,甚至可以很快就找回来。因为马匹身上都有烙铁打上了州府独有的马印。

而且马匹又不是老鼠那样不起眼的小动物,还是属于“军备”的一种,尤其的敏感。

在本地,谁家若是多出来一匹马,在本地人眼中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即使要销赃也肯定得找马贩子,而不管是哪里的马贩子,在当地官府那边都是挂了号的,按图索骥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此事的严重性远远超过方重勇的想象。

当高尚来到三水县县衙报案的时候,这件事就瞬间就上升到了“有歹徒企图行刺中枢要员”的政治高度,让三水县县令杨遗名紧张得要爆炸!

中枢来邠州公干的监察御史,他使用的,州府所属的马匹,居然在三水县管辖范围内被人偷盗!

杨遗名是弘农杨氏出身,开元五年,凭借门荫,补崇文馆学生。崇文馆哦,那可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上课的,什么国子监之流跟崇文馆比都是弟中弟。

很快他又被外放为盩厔县丞,一撸到底。然后又平迁新平县令,再平迁三水县令至今,可谓是官路坎坷。

三水县某个村落,具体说来,就是方重勇在煤矿坑勘探的那个村落里,有三个游手好闲的退伍丘八,说得好听点叫“游侠儿”,说得不好听就是地痞流氓,他们去泾水边准备凿冰捕鱼的时候,看到了有两匹“无主”的马。

结果等县尉找到他们三人的时候,马肉正在家中的大锅里煮着呢。他们三个都是退伍的老兵,都找不到媳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不会轻易杀人,其他的事情,没有不敢做的,也没什么顾忌。

一路走来,方重勇发现邠州百姓,从驿卒到那三个盗马贼,明显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比起长安百姓来说,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些人没有行路的文书,不能随意去长安,在本地苦熬日子过得如何,那就只能靠个人想象了。

杨遗名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县令,他的官虽然很小,但那是因为他一路被贬,才担任这么小的官!

所以显而易见的是,基哥当年一日杀三子,杨遗名也倒了大霉,从政坛的明日之星,变成了过街老鼠。

最轻的只是笞五十,然后重一点的还有流放三千里、砍双手等刑罚套餐,最重的就是斩立决了。

方重勇无奈叹息反问道。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偷马的人不是生来就偷马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现实“教育”了他们。

是为了抑平物价,还是为了战备,又或者是为了支援首都,这里面有大学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目前而言,长安的“和籴使”应该是从民间强买粮食,把份额分摊到每个县。

既然是无主的,那牵回去再找马贩子卖掉,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于是三人牵着马就走,也没看这马到底是谁的,能不能偷。反正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方重勇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方重勇笑着问道,只是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意味深长。

杨遗名干笑一声说道:“盗马者死,唐律明明白白写着呢。”

如无意外,他的下一站,应该还是担任某个县的县令,然后再换一个地方当县令,最后死于任上。

“方御史,人已经抓到了,马匹是邠州府衙那边的,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比较好呢?”

失势官员的抗风险能力,比一个毫无背景的官员还要低!

一天之后,三水县的县衙大堂内,跪着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就是他们顺手牵羊,在泾水边“顺走”了方重勇和高尚的马匹。

杨遗名殷勤说道。

一个监察御史,起码有二十多个僚属官!真正动起来,那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是属于对双方都有利,而且彼此都默契的双赢。没想到几个盗马贼,打破了邠州官场的平静。

比如说“御史大夫”这个职务,本来朝廷中枢御史台的大佬是御史大夫,但是在很多节度使身上,也带着“御史大夫”这个官职。

杨遗名当年也是阔过的,如果不是李瑛被废被杀,他大概率在对方继位后,担任六部尚书之类的职务,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矩。

没想到方重勇的板子高高举起,就这么轻轻放下,就连盗马贼都从轻发落了。果然,年纪轻轻能成为天子身边的红人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唐代的官制很魔幻,同一种官职,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根据那个人身上其他官职的搭配,而有所变化,甚至效果大相径庭。

方重勇拍了拍杨遗名的肩膀大笑道,显然已经不再计较马匹被盗的事情。

盗马贼该杀,那这些更大的“盗匪”们该不该杀?

莫欺少年穷,如果少年已经不穷了,你要更客气才是,因为他将来不仅继续富有,甚至还可能有权!

“那盗马是什么罪名呢?”

方重勇佯作不知,有些迷惑的询问道。

方重勇心中无声叹息,决定放那三个盗马贼一马。

要不然,可不就白忙活了么?就算他们现在把马匹送回去,也是犯了罪,没吃到肉还惹一身骚。还不如把马肉吃了,马骨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埋了。时间一长,谁还会去查这些破事呢?

如果方重勇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邠州府衙找刺史公干,那么他的立场,就是纠察邠州官场不法。

盗马的盗匪固然该死,但更大的“盗匪”,却是在长安,在朝堂上,在皇宫里啊!

他起家门槛很高,担任右监门率府胄曹,专门负责保卫前太子……李瑛。

先是降职为右骁卫府胄曹,在右骁卫这个南衙禁军“无编制”部门里干活,杨遗名的任务就是看管府库,权力连一个长安负责收税的普通小吏都不如。

这三个夯货本来还想卖了马去换点酒钱,到县城里的酒肆去潇洒一番,没想到这马居然是邠州府衙的马。那没办法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马给宰了,吃点马肉回本了。

从县令到县令,多年来一直在流转,多年来未得升迁,其间酸楚,只有杨遗名自己知道。

在三水县官府全体总动员“找马”的情况下,“偷马贼”很快就被找到,隶属于府衙的马匹也被找到……不过已经变成煮熟的马肉在锅里煮着了!

这个案子的案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至于分摊的份额到底公平与否,县衙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在征收粮食,实际上,参考封建时代中枢与地方官僚们的素质与机构配置就知道,必定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和籴法,是“取粮于本地”,归根到底还是“轻货换重货”,用江南的布匹换粮食。长安的粮食便宜了,长安周边的粮价就会涨,那些无家可归的游侠儿们,日子也会更难过。

和籴之法,方重勇理解深刻,甚至是在沙州当做“金融信贷”使用。“籴”字即为民间粮秣入官仓,这个字前面的定语,才是政策的关键所在。

官府是怎么从民间弄粮食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是必须要回答的关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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