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且不论能否从这虚幻之境脱出，就连自己现在是生或死，也都无法确定。这一切早已远远超出姬昱能够理解的范围，即便是大齐帝国那本古老的禁书《祖神经》中，也没有类似的记载。

神仙尚且还有烦恼呢！

自己这算什么？难不成比之大罗金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姬昱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朕这是贱呐！

他在心里对自己破口大骂。

“如此随心所欲的至臻境界古往今来多少人求而不得！我却还不知足，非得自己跟自己拧巴！真真假假，管他娘的呢！”

嘴上虽这么说，但姬昱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坦然面对这一切。

他浑浑噩噩，连日与自己凭空创造的这位佳人缠绵，把那压抑已久的思念之情尽情释放，在这极乐之境做那虚无君王。然而每每到了夜深人静，一股莫名的空虚总会席卷而来，令姬昱猝不及防。对于真实与虚假的争吵，在他的识海之中愈演愈烈。他感到自己的人格似乎分裂成为两个阵营，一个安于现状，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宿命的安排。而另一个却激烈反抗，誓死不从，不断地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皆为梦幻泡影，虚无缥缈！

两个人格在识海中相互指摘、诋毁、谩骂，甚至大打出手！

哪一个都没能占据上风。

姬昱被内心深处的撕扯搅得苦不堪言，可无论他如何使劲，都无法让两个对立人格化干戈为玉帛。

“即便想从这虚无之境脱出，又谈何容易啊……”

姬昱还记得最后的时刻，在那宛若地狱般恐怖的“肉塔”内部，仿佛大树根须似的密密麻麻的血肉组织，以及，那从盛开的血肉花瓣心蕊中激射而出的、数以亿计的红色蠕虫……

那种比发丝还要细小，几乎微不可见的“肉虫”，从每一根毛孔疯狂挤入！而后又在头盖骨上钻探出无数细孔，直达脑仁……

姬昱甚至还能感觉得到，当灵魂被从大脑抽离时的那种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异体验。

这一切只能用“神迹”来解释。

因为除了神祇以外，还有什么样的伟力，居然能够通过那样奇诡的方式，直接从躯壳中将灵魂抽离？

坚定的无神论者姬昱，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那数十年根植于他内心深处的信念，这一刻也不得不产生了动摇。

“在这个世界上，神是存在的……”

这是他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神既是真实存在着的，必然不止一位！

如若不然，那与西方大陆截然不同的我们，又是如何衍生而来的呢？

在大齐帝国乃至整个东部大陆，对于祖神的信仰都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如今的许多教派，都是这一古老信仰的分支罢了。

从小到大，姬昱就被他那位暴虐成性的父王不断地灌输:祖神的信仰只不过是一种统治手段！

信仰祖神的黎民百姓温驯如羊！

因而祖神的信仰才会在齐国大力提倡，乃至奉为国教！

“真正的祖神只是一个幌子……”

父王的话深刻影响了姬昱，导致他从记事伊始，就对祖神的信仰产生了质疑。

“号称祖神直系血脉的我们，却对祖神充满蔑视，这真是讽刺……”

不过姬昱虽受到父王对于神祇观念的粗暴影响，自认为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然而当心爱的女人离他而去之时，竟也违心做出“求巫问神”的荒唐事，听信“傩师”谗言，不顾大臣们的极力反对，几乎偏执地踏上了寻求起死回生之术的“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