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余董。进去了挺久的了。”

“最近余董好像老往费总这跑啊？”雅颂试探道。

“是啊，从前也没跑得那么勤，挺少见的。不过，好像是余董给介绍了高管过来任职，所以少不免他要亲自把人带过来吧。”

雅颂装作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句，这么说来，黄明慧的消息，确然无疑了。

稍等了片刻，余有年便从里面走了出来，雅颂喊了声“余董”，两个人互相客套了几句，便点头离开。

雅颂一进去，就见费扬随手将手上的什么资料给盖上了，心中疑窦丛生的她步履微缓，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以后，单刀直入道：“这些年来，我从没见你跟老余，在工作上这么频繁地打交道过。”

费扬看着她，似明白她意有所指，想了一会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的是，你在想什么，最近的你，行事作风，我有点看不懂了……”

“想问便问吧。”

“为什么商业和营销这么重要的管理位置，要换人换得这么彻底？邹清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严重到要撤职、调岗的地步。”

“你觉得没有？太华发展到这个地步，企业文化和对外的名声不重要吗？他们两一个收回扣，一个私生活混乱到网上炒成了那样，这个时候不做出点动作，名声还要不要了？”

“收回扣，我理解，可是营销的不过是私生活的问题，跟工作有关系吗？就算要处罚，我不认为需要处罚得这么重，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的罢了。”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蜻蜓点水的，哪里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ok，即使你要换人，你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要答应换成老余的人？咱们好不容易，和杨鸿一起，把老人们都放在了该放的位置，现在你是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你不需要对这个事情这么敏感，只不过推荐的人刚好很合适罢了。”

“合适的人多着去了，非要用老余推荐的人？即使一时半会找不到，你还是可以暂缓对这两个人的实际处置的，让工作先平稳过度，直到真正合适的人上来，不是吗？”

“你想多了，现在就已经有合适的人，所以我就快刀斩乱麻罢了。”费扬明显不想再就这个对话继续下去。

雅颂扫了一眼他桌面上的董事章程和股权书，就在他面前，最触手可及的地方，还不是整齐叠放的，明显是刚刚被翻阅过的，和他面前码放整齐的一堆文件、书籍截然不同。雅颂疑惑道：“不对，费扬……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这些举动，不太对劲。”

费扬瞅见她看了自己桌上的章程和股权书，仿佛此地无银般，用手掩盖拂到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道：“你不用管我的打算，无论我想要做什么，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甚至让你参与，但我不让你参与进来，你应该明白，以我们一路以来的关系，我是不想你掺入太多不必要的浑水，对你也是另一种保护。”

雅颂着实想不到，今时今日的太华，还需要暗地里搞些什么高阶的内部斗争，一切都按部就班、水到渠成，他们更成为了业内各项业务的管理标杆之一了。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不能让她知道？

“我并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我和你，跟着杨鸿，咱们一路走来，是怎么把重要的岗位稳住，把人事权和管理权拿到手上，实实在在交到你手里的？你我都很清楚。我不想，咱们这一路的付出都白费了。”

“雅颂，”这回，费扬真诚地凝视着她，知道以她的敏锐，根本没办法回避这个问题，只好认真回答，“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的心里，跟你想法是一样的。而且，我也很明白，现在好不容易少了一些内部争斗，你能好好地去做想做的事，你更不想再参与这些内耗当中，所以，为了这，我也不想你知道得太多，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

雅颂看着他，想着，既然大厦不会倾倒，他又不想告知她，他的实际打算，那她便识趣的作罢：“好，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问。虽然我实在是不愿意再回过头来做这些事情，但非要到那个时候，我也是愿意帮你的。”

“嗯……雅颂，还有一点……以后你要帮谁，记得早早和我说，我会提前帮你处理。这次，你出手帮的是杨若与，我能压下，但是我不保证下一次，能完全如你的意。我了解你，心里还是看不惯很多事，又不想趟那些浑水，但我要做的事情，确实很难保证都如你意。”

雅颂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实在是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觉得，她的“师弟”好似另外一个人般陌生，但他既然这么说，便只能应承了：“好……我答应你。”

“但你放心，现在的太华，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华了，所有的工作和重要的位置上都是得力的人，经年里，也留下了那么多有经验的专业人才，这两个位置的变换不会碍着什么大事的，相信我。所有的事情都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着，我心里很有数，而你……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帮公司多拿几个项目，多赚些钱就好。我的目标很明确，5年内营收过百亿。”

海湾中心商业部分——海湾城的硬装早在招商答谢会前后便完毕，入驻的商家们也都陆续完成了二次装修，海湾城住宅部分——海湾·壹玺，及办公楼栋——太华中心大厦封顶完工，于14年圣诞节前夕开业，6万建面的海湾城，立时便成为了海市最大的商业综合体，同时商业设计与布局等各方面开创了华南乃至国内的首创形式，获得了各种国际、国内设计奖。

开业典礼那天，邀请了国内知名影星同步剪彩，搞了庆功宴。因着雅颂刚好在开业前，通过杨鸿从前的圈子，拿下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旧改项目，成功签约，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便还清了房贷，又贷款买下了自己的代步车，为此，她便私下去给杨鸿敬酒、感谢。

哪知，杨鸿说漏了嘴，让其好好在太华努力，辅佐费扬的话，雅颂听出了话头，随即便问他要去哪里。杨鸿只笑笑，不说话。

第二天，她便趁着元旦假期前，把弄来的一些家乡特产带到杨鸿办公室去，顺便试探地问了杨鸿前一晚那翻话的意思，杨鸿想着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便透露出，春节过后，将彻底交接工作，全家移民到美国的打算。

雅颂虽有不舍，但无可奈何，一时之间，哽咽得说不出话。

杨鸿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傻丫头，我又不是要死了，你跟费扬，要是什么时候得空，打飞的到美国来看我不行吗？更何况，现在网络发达，微信这些即时通讯软件那么多那么方便，那还不是天涯若比邻嘛？”

“师父，我这，也是一时感慨。你说，我的职业生涯，都是你给规划的，我人生的第一套房、第一辆车，也是跟着你挣来的，我跟费扬天天跟屁虫一样地在你身后，本来就是铁三角，这一时缺了你，我是，我是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受。”

“哈哈知道你有心了，我跟费扬说的时候，他也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就差哭出来了。你们都是聪明能干，又懂事的孩子，我很欣慰，收到了高徒，又在这里完成了事业的第二高峰，没什么遗憾的了。而且，我这岁数确实也是没办法跟你们年轻人比了，熬不住这种民企的节奏，是该慢下来了。更何况，费家的下一代要接班了，我这使命也完成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不走，讨谁嫌呢？”

“这也，太快了些吧……老费这么无情无义嘛……”

“民企里，他算很不错了，虽然找我来是当枪使的，但也给了体面，有个董事的头衔。这些年来，他不好开的口，不方便做的丑人丑事，都让我去做了，而他同样履行了当初让我过来的承诺，跟投和分红都兑现了，咱就别太过分了。”

“哎……好吧……”雅颂失落地垂下眼皮子，“那，师父，你有说具体哪个日子交接完吗？徒弟给你好好安排个欢送晚宴。”

“行，我确定了，自然会告诉你，给你个机会主持操办。”杨鸿慨然坦荡，充满了一股时代枭雄的意味。

这一年，海湾中心项目的成功，使得集团内外又开始有一种声音，希望太华搞上市操作，但费孝宏拒绝资本化运营，自从12年危机后，他稳健经营，每年要在账上留有至少2亿的正向现金流，明确对外宣告了太华将永不上市的决定。

同年底，二公子费腾与国内新崛起的超大型连锁超市品牌的家族千金联姻，完全接管了太华的金融投资板块，全面掌握境内外的金融投资。

而小儿子费盈因前些年情伤曾半途辍学回家，在夜场认识了一个自湖南来海市的漂亮妹子，偷偷谈起了恋爱。更在过年期间，正逢2月14日情人节，遛出家门一夜未归，这一举动，对家规甚严的费家是极大的挑战，费孝宏怒不可遏，将小儿子痛批了一顿，送回加拿大继续留学。这一年也终于结束学业，从国外回家，接手了太华的产业园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