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2 / 2)

燕王楞了一下,停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八岁小孩噎住,想着怎么圆回来。

此时身后的舒良娣开口道,“先帝的功绩,如此这般说上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前日我与太孙商定先帝谥号,我大周的谥号由圣祖所定,只推一字,我们二人便推了‘兴’字,定乱代兴的‘兴’。”

庸王李显澈听后连连点头,道,“父皇统一九州,中兴大周,他担得起这个兴字。”

齐王附和道,“兴德,兴家,兴国,兴邦。”

燕王开始往烟杆里头装烟丝,那烟丝金灿灿的,在指尖跳动。良娣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众王同意我也便安心了。”

“方才良娣说到皇长孙,皇侄人呢?”汾阳王李显沉道,“怎么不出来见见众王啊?许久不见,怪想他的。”

“汾阳王僭越了,皇太孙如今是皇上了。”临江王李成焕道。

书颜清朗的声音透过碧玉珠帘,“皇兄在为先皇守灵,不得空。明日先皇出殡就能见着了。”

屋里跳动的烛焰照在书颜的脸上,忽明忽暗,众王这才注意到良娣身边的宫女。现下当口敢开口说话,又称皇长孙为皇兄…可良娣众所周知膝下只有两儿,那么这位是…众王不禁疑惑起来,只有燕王怡然自得。

“这位是…”姜王李显汀率先问道。

“我是燕国公主。”书颜向众王福身道。

“小女书颜。”燕王向众王含笑道。

良娣的思绪没有被这样的小插曲打乱,待众人恢复平常,继而又缓缓道,“先皇后早已故去,她的谥号早已由先帝选好,我和长孙推用了先帝选的谥号:全,唯全人能之的‘全’。”

“好”。众王附和。

待众人安静下来,良娣又不紧不慢道,“先帝治世有才,谋在远见,早已择了皇太孙为继承人,明日先帝出殡而后皇孙继位。”良娣停下,静静地观察者众人的反应,见众人并无大虑,方道,“我缘先也先要好好准备,毕竟登基大事不可怠慢,但出了胡氏之祸,我便想让太孙早日登基。一则早定乾坤,二则现下诸王郡守齐聚天京,此机难得,若再择了它日,恐边地会生祸事,三则也不想太铺张浪费,毕竟先帝一向是勤俭的。”

“皇孙是先帝所定,登基是迟早的事,这一点,臣等不敢有异议。”梁王李显?偷偷望了齐王一眼,恭敬道。

良娣笑着点头,继续道,“还有一事,是关于我的幼子献恭的。”说到这里,众人将目光投向献恭,燕王坐在他前面抽着大烟,青色的烟从烧着星子的烟斗中升起。

“献恭蒙皇恩沐清化,曾被先皇破例封为世子,却迟迟未封封地,如今燕国缺少少主。”良娣照例停一停,继而缓缓继续道,“我和燕王就商量好了,由献恭承继燕王之子,入承燕统,为嗣燕王。”

“恭喜燕王。”众王纷纷作揖道喜,燕王也乐呵呵地回礼。

在众人道完喜,西暖阁又重归平静后,良娣郑重道,“明日辰时,先皇出殡,还请诸王郡守和各位大臣准时到来。”

众王知道此话一出,会议结束了,便起身作揖道别。众人出殿后,空荡荡的殿内却施施然站了一人。

此人弯腰躬躯,低眉垂目,不敢多动。

燕王将手中的烟杆敲了两下漱盂,这次的声音却很小,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齐王还有甚么事吗?”

齐王重重跪下道,“臣有罪,还请太后燕王降罪。”

良娣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她缓缓问道,“齐王你何罪之有?”

齐王不敢起身,偷偷用袖子拭汗,颤颤巍巍道,“谋害先帝的胡氏,是齐国人,是臣当年引荐的家人子!”

良娣毫无察觉地冷笑一下,但很快消失在烛光中,道,“这事本宫知道,胡氏早已认罪,不干你事。”

齐王见良娣如此回答,便将自己撇得远远的,道,“那胡氏还想着让李如意当皇帝,自己享太后之尊。前几日派了郎中令董醇私会于臣,但臣不愿与如此谋逆歹毒之人同流合污,当场拿下了董醇!”

“那董醇还在吗?”良娣问道。

“在。”

“给我吧。”良娣道,“我想,他现下一定很想念他那些在天牢里的家人了。”

“是。”齐王见良娣语气平静,继而又说道,“当时情况险象丛生,拿下了董醇,臣害怕又会有旁人暗害太后皇上,立刻命世子带了三十万齐军来天京,来拥皇上保皇位。”

书颜听罢面露愠色,良娣轻轻示意书颜,继而向齐王微微笑道,“齐王乃是先帝之子,本宫自然信你不会同流合污。辛苦齐王了,如你所见,本宫现在很安全。”

“臣不敢当。”齐王回道。

“齐王退下吧,这份恩情本宫会记在心上的。”良娣道。

“臣不敢当,臣告退。”齐王说罢起身想看看良娣的脸色,不想碧玉帘子遮着还是看不见,面前的燕王方才换好了烟丝,正抽着烟,献恭世子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齐王见看不出甚么便只得退下了。

“说甚么保皇位,明明是想来抢皇位的!”见齐王走远后,书颜第一个跳出来说道。

“颜儿,”良娣怜爱地拍着书颜的手,轻轻道,“知道了就行,不要说出来。”

“以颜姐姐的性子,不说出来怕是太难了。”献恭笑道。这几日和书颜的接触,献恭已经很熟悉这位姐姐的性子了。

燕王抽一口烟,长长缓缓地吐出后,道,“颜儿,今日再上一课,凡事看破却不必说破。”

书颜见父王发话,低头垂手道,“是,女儿明白了。”

良娣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一只黄花梨木架子,架子上的蜡烛燃得久了,灯芯老长了。良娣拿起烛剪开始剪灯芯,问道,“齐国的大军有三十万?”

“军数乃兵家之秘,不可轻易泄露。”燕王倦倦一笑,道,“赤壁曹操率军二十万,号八十万;夷陵的七万蜀军又被世人硬生生地夸成了七十万。”

那燕王又有多少军呢?

良娣很想问一句,但是重在大局还是生生地把话压下了。

“按理各国的军数先皇都该知晓,只是,”燕王停顿道,“按祖制只有未弱冠的幼王需有官家的卿大夫辅佐,没有卿大夫的国上报的军数,良娣都该留个心;特别是,身在边夷之地又有战功的越王。”

“哼!”书颜冷眼啐道,“管他几个军数,敢和我们燕国比吗?!”

“骄兵必败!”燕王转过头朝书颜瞠目道。

书颜只得乖乖低下头。

烛火明灭,良娣望着父女二人不禁笑了,手上的烛心爆出一个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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