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始是新承恩泽时(2 / 2)

太后这话太严重了,众人的笑容立刻凝固了。越王知道犯了大忌,汗如雨下,立刻伏地跪下了,载垣和孝晴二人尚不识势,只一脸茫然地被越王拉着一同跪下。

“越王怎么跪下了?”太后佯装不解道。

“臣有罪。”越王低头不肯起身,惴惴不安道。

“越王有甚么罪?”太后神色立刻转笑,反问道,“越世子进献宝墨,何罪之有?该赏啊!冬芽,去库房取两把墨玉如意赠给越王和世子,愿越王和世子事事如意。”

“是。”冬芽颔首道。

“是啊,越王何罪之有?”承景把玩着锦墨,毫无察觉地笑道,是该赏!

“谢皇上太后。”越王见皇上太后这样说,只得颤巍巍起身,拭汗道。

“礼尚往来!”太后笑声爽朗地对越王说,随后示意越王看戏,半晌忽而又幽幽地开口道,“越女颜如花,越王闻浣纱。”

“一行霸勾践,再笑倾夫差。”

不知谁人诗词歌赋如此得好,接了下去。

越王内心盘算,今日不过是新皇登基众王都在,太后赏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没有罚反而赏,但大错已铸,越王的心里不免空荡荡的,那几块费了心思得来的墨算是白费了。

“皇兄!皇兄!”一匹马闯入众人的视野,打破方才尴尬的僵局,献恭骑在他的枣红色的马上,身后背着箭筒,手上握着长弓。他和书颜玩得正尽兴,汗水湿透了他月白花青的长衫,他环视四周,朗声道,“大家都在呢!臣弟给皇上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献恭是骑在马上说的,但承景见到他立刻就高兴了,道,“恭儿,说过多少遍了,你我之间,不论君臣!”

“这孩子,又是玩得一身的汗!”太后回头向燕王笑道。

“我是来找随王的。”献恭向太后和燕王笑道,目光在众人中搜索。随王却早见到献恭来了,不露声色地窝在了众人身后。

太后回望了一眼随王,面露忧虑道,“出了甚么事吗?”

献恭傻傻一笑,道,“也没甚么。我射箭比不过颜姐姐,随王方才射箭拿了头筹,我来找随王帮我压压颜姐姐!”

“啊!我这个女儿啊!”燕王爽朗笑道,“诗书比不过你,也只有出彩在这些没用的把戏上了!”

“哪里没用了?”临江王李成焕眯了眼睛,道,“战场上比的就是骑马和射箭。”

“诗书?”庸王又插嘴道,“谁的诗书能比得上燕世子呀?燕世子的诗书典学是太后亲自教的。”

“庸王过奖了。”太后微微一笑,道,“说到典学,我藏了一本春秋,是昔年太子…”太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觉察出不对,自己的丈夫文毅太子已被承景追封为了孝愍皇帝,故而重新措辞,缓缓道,“愍帝赠与我的,恭儿几次三番问我要过我都没给,今日就把这本书给代王了。”

“这书是愍帝赠与太后的,连燕世子要的都没要到,却给了代王,代王这回是捡到宝了!”镇海王妃萧咏卿取过桌上的芙蓉方糕,笑道。

“谢太后,谢皇上。”代王李翼然起身拜谢道。

太后微微颔首,嘱咐道,“代王年少贪玩,不要误了功课才好啊!代国的天下还是要靠你啊!”

“母后偏心,那本书我要了许久,母后都不给我!”献恭看到母亲将那本春秋赠与了代王,佯装生气道。

“春秋你都倒背如流了,还要吗?”太后笑语反问道。

“众王叔有所不知,那本春秋是悫帝的南虑长帝姬亲笔抄录,故而珍贵,所以恭儿才想要呢!”献恭解释道。

“又是愍帝亲赠的太后,”庸王惊叹道,“代王真真是捡到宝了!”

“有甚么了不起的,”承景却忽然说道,他见着献恭这样既高兴又心疼,道,“回头哥哥手抄一本给你,拿出去就告诉他们是皇上的真迹!”

献恭看着哥哥带着兴致的脸——他终于从悲伤中走出一点,高兴道,“皇兄可不许诓我!”

“这位小姐姐是谁?是哪家的公主?”

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入耳中,缘来是书颜也跑来了,她的白马停在众人面前,仰天长啸后喘着粗气。

宋孝晴仰头看见一位骑在白马上的少年,青丝顺着风飘,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年纪又和另一位骑马少年差不多,敢这样骑着马闯到众人眼前的,便猜到这应该是载垣曾和她提过的燕国公主李书颜了。

“公主笑话了,”孝晴向书颜福身,脸上却无了半点笑容,道,“臣女是宋孝晴,越国卿大夫宋青之女。”

“打扮得真好看。”书颜莞尔一笑,由衷地夸奖道。

孝晴面若冰霜,醋意道,“臣女只不过胜在这些头面上罢了,哪里及得上公主的尊贵?”

书颜听不出真假,礼节地向孝晴微笑后转头问道,“轩哥哥呢?轩哥哥方才射箭赢了我,我就不信今日的他次次都赢我!”

众人回头望向随王,李轩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才红着脸无奈地颔首道,“既然公主如此坚持,本王就再献丑一次!”

“随王说甚么献丑?应该是小女再献丑一次!”燕王慌忙为女儿打圆场,笑道。

书颜调皮地瞪了一眼自己的父王。

“原来恭弟弟请不动随王,”书颜眼神又飘向献恭,嘴角带着一缕笑,“还得我来!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

“载垣王叔也来吧。”献恭邀请道,“载垣王叔也善骑射,杀杀颜姐姐的锐气!穆哥哥他们都败下阵了!”

载垣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毫无兴致,颔首推辞道,“你们兄弟姐妹在一起,我怕不合适。”

“有甚么不合适的?”太后道,“我觉得正合适!你是他们长辈,你最大!盯着他们三个!这些个小家伙聚在一起要是没人盯着,把天翻了都是有的!”太后这么一说,众人大笑,书颜的脸红红的,献恭腼腆地低下头。

“既然太后这么说,那臣就担此重任了。”载垣见不能推辞,浅浅一笑,作揖道。

“颜儿,”太后忽然唤道,朝书颜招手,“过来喝碗红豆藕粉羹再走。今日御膳房新做的,用的是当下的新鲜桂花,香得很,还热着,我给你留了一碗,吃饱了再和你恭儿弟弟比试。”

“谢母后。”书颜下马,从冬茉的手中接过一只小小的金纹白玉碗,碗中盛着厚厚的红豆沙,上面一层金灿灿的桂花,藕香和桂香扑面而来。

这时一位内监牵了两匹马来,黑亮黑亮的毛,四肢健硕。书颜见了洋洋得意道,“这是北疆匈人的马,是我们燕军攻破他们城池的时候缴的,日行千里不带喘气儿的!”

载垣跨上黑马,一扬鞭便跑去好远。

李轩见了也跳上一匹马追着载垣一骑绝尘跑向景山枫林前的射箭处。

“哥哥!哥哥!等我!”献恭骑了他的马跟在后头,李轩听见献恭的喊声,放慢脚步等待献恭和书颜追上来。

“燕世子好不怕生啊!”载垣也听见献恭的喊声,他遥遥地指着骑马来的方向道,“谁是你哥哥?那上头坐着的才是你正经儿哥哥!他算哪门子哥哥。燕世子这么叫,是不是嫌轩侄儿的命太长,要折两年啊?”

献恭听罢只怔在了原处。

“说甚么呢?我怎么了?”书颜终于赶了过来,她没有听见载垣的话,却只见载垣指着自己,暗想载垣定是说了自己的胡话,便问道。

载垣看向书颜,方觉失礼,便迅速换了脸,对献恭笑道,“我同你玩笑的!既然太后指了我来管你们三个,就别怪我不客气,否则出了甚么乱子,我回去不好交差!”

“原来载垣王叔在说我的坏话!”书颜听罢却豁然开朗道。

载垣一脸疑惑,不想献恭却坏笑道,“载垣王叔方才说了,一定要赢过你。”

“赢我?”书颜坐在马背上挺起腰杆,向载垣啐了一口,盛气凌人道,“先跑过我再说吧!”然后扬起长鞭,向枫林冲去。

献恭和李轩无奈地扬鞭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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