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临(上)(2 / 2)

冲云歌 天上云lyc 7978 字 11个月前

“不是,你这傻姑娘,我是说放了他!不是说把绳子放了!”楚昭阳指着鹿梦呵斥。

鹿梦一脸委屈低着头,而张飞景在一旁笑着劝阻,那可怜的说书人则是躺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般喘息。

“不好意思啊,手下这里不太灵光……”楚昭阳指了指自己太阳穴,随后掏出一袋银钱丢给说书人,接着说:“拿去,赏你的,记得答应我的啊!”

说书人看着地上银钱陷入了沉思,待他回过神来抬眼看去,远处三人的背影已然消失了在了巷口转角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哭喊道:“啊啊,楚公子真是心善而怀大义啊!我从边城而来,路过寒泉溪时遭遇了山匪,差点死在那里,来这里讨生活也是被逼无奈啊!谢谢楚公子啊!小的三生三世都会感念公子恩德啊!”

说书人重复着喊了好几遍,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口,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

“所以说……你觉得他并不是双喜大侠?”说书人眼神严肃谦卑地跪着,说话之人背对着站在说书人前方,满屋火烛摇曳的光给那人镀上了一层橙色光晕。

这是一间祠堂,前方数十个牌位按辈分与功绩以六层阶梯状的依次陈列,牌位后方是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圆环中心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神鸟,圆环外围镶着十方烛台,烛火在穿堂的微风中轻轻摇摆,将祠堂中二人的影子也拉扯的东摇西晃。

“禀大人,若这都是公子蓄意假装,那公子心性计谋真是令人无比叹服!这等心性,再加上如此武学造诣,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曦国栋梁!可……”说书人抱拳,说到一半犹豫了片刻。

“伤痕?”那人问。

“大人明鉴!公子以拳击墙后,手背伤势属下看得真真切切,就算纳灵入体境界,这样随意一下也不该留下这么明显的伤势,这就是一个完全未曾习武的普通人体质!”说书人回答。

“是吗?我知道了。”说书人听到那人回答,有些疑惑,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大人,您好像还是在怀疑公子?属下只是不明白,若公子真是这样的惊世之才,何不加以培养?为何一定要打压呢?”说书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

那人闻言,终于是转过身来,烛光照亮了他俊美而冷冽的眼眸,他眼神里那股肃杀之气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出征的军队。

他说:“有些事你不该多问。”

说书人闻言立刻叩首,喊道:“大人恕罪!是卑职僭越!”

“你也说了,纳灵入体境界也不会留下那般明显的伤痕。但鲜有人知……阳儿他……是先天纳灵,出生时便已是纳灵入体之境。”那人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

“什么!先天纳灵?这……可那伤痕?”说书人大惊失色。

那人似是又叹了口气,可言语间却又有些许抑制不住的喜悦,他轻声说:“肌肤如玉,骨肉如金,灵于八脉轮转不息。”

说书人满脸震惊,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段话是用来形容传说中最完美锻体境界和八脉境界的,据说古时超越应天境那些武学宗师,几乎都是肉身达到此境界之人。一旦武者修成这玉肌金骨,那普通刀剑对他的杀伤力将大打折扣,若是敌人境界还和自己差距过大,那甚至可以用肉身硬抗对方刀剑。

而达到此境界者,可完美操控自己每一寸皮肤和肌肉,在水中可用皮肤呼吸,甚至可操控肌肉将一些伤口暂时止血。

自然也可利用这对身体惊人的操控能力,来伪造一些看起来极为逼真的伤势。

突然安静下来的祠堂里,烛火在风中盛开,那风穿堂而过的声音欢愉欣喜,整个祠堂在这一刻似乎突然亮了几分,像是冥冥中那些逝去之人的残魂听说后代出了如此俊杰,欢欣的展颜笑了。

“对了,那个消息,你说了吗?”那人回头看向说书人问。

说书人连忙俯首说:“大人恕罪,卑职被……被公子搞得有些迷糊,最后才想起了说,也不知公子听到没有……”

“但,但关键的寒泉溪,卑职重复了好几次,公子许是……”说书人不敢看那人眼睛,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地上二人影子随着烛火摇曳就像他此刻忐忑的内心。

“好,你先退下吧。”

“卑职告退。”说书人恭敬的低着头起身退出了祠堂。

“父亲。”卯时二刻,还未完全睡醒的楚昭阳打着呵欠,眼神迷离的走进了祠堂,对着站在烛火前之人行礼。

“来了。上前,随我敬香祭祖。”那人回头,烛火摇曳,将他那秋水般写意的眉目也晕染上了一层橘色的辉光,他身穿赤红甲胄负手立于祠堂中央——正是当朝太尉,楚昭阳父亲,楚子喻。

“楚家羲和一脉第十六代次子,曦国长嬴公,太尉兼骠骑将军楚子喻携长子楚昭阳前来悼慰列为先祖,思过奋进,誓不坠楚氏威名。”楚子喻双手手掌摊开掌心交叠抵于额头,随后俯首九叩。

楚子喻身后的楚昭阳亦步亦趋跟着父亲动作,一齐恭敬地叩首。

叩首之后,楚子喻带头起身,他以右拳叩击火色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踏步上前于案台上捻起三柱香点燃。

楚昭阳紧随其后以拳击胸,随后上前恭敬燃香。

二人燃香躬身三拜,一前一后将香敬入前方香炉中。

“昭阳,你要时刻谨记我第一次带你来此所说的话,身为楚氏羲和一脉长子,你肩负的是国家兴亡,面对的是天下大势……”楚子喻说到这顿了一下,目光似身后火烛般摇曳了一瞬后接着说:“陶堰村那件事,你能放下……我很欣慰。”

楚昭阳脸上看不出喜怒,恭谨的躬身行礼回答:“孩儿一直谨记父亲教诲,明白什么事更重要。”

“已是卯时三刻了,你快去更衣准备‘拜昇’吧。”楚子喻挥手示意。

“是。”听到楚子喻发话,楚昭阳这才起身。

然而楚昭阳刚欲转身离开,右手却突然被楚子喻抓住抬了起来。

“怎么伤的?”楚子喻借火光凝视着楚昭阳青紫的手背,问。

楚昭阳眼神随着烛火微微一颤,随后他立刻一脸羞愧低下头说:“和张飞景那厮……那家伙玩闹时,不慎撞在了墙上。”

楚子喻沉默片刻后,说:“我一会儿差人送些伤药给你。为父虽不允你走武道修行一途,但身为楚氏继承人也不可如此柔弱,之后我会亲自教授你一些强身健体和自保的武学招式。”

楚昭阳眼中欣喜遏制不住的升起,他立刻行礼:“谢父亲!”

“去吧。”楚子喻点点头,似是微微笑了。

楚昭阳再次躬身应是,弯腰后退至门边才转身直起身子走出祠堂。

楚子喻站在祠堂门口看着楚昭阳背影消失在转角,默然垂头,良久后低声叹息:“孩子,为父……对不住你。羲和的列祖列宗,为了曦国昌盛我不得不如此,希望先祖们在天之灵,勿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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