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铜面军士沉喝。

军士们立刻四散，三三为组，拔刀谨慎地突入每一间房屋里探查。军士将手中的碎片丢给身后留下的那名士兵，他的黑色铁面中间有一道铜色的竖线。

曦国烈焰骑中，百夫长之下皆为黑色铁面具；百夫长为铜面具；千夫长、校尉为银面具，而向上的雕花银面便已是将军之流了；除将军之外的异色面具一般为副官偏将军，战时若是军官战死，便会由偏将军先顶上，继续组织指挥战斗，最大程度上保证即使将军战死，剩下的士兵也不会立刻变为一盘散沙。

“这是流火刃崩碎的碎片？”副官拿起来在眼光下端详了一下后问。

“看来那五百驻军并没有消失……”铜面百夫长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他伸手四处摸了摸，突然起身拔刀，以刀刃指着地面一处轻微凹陷说：“这蹄印并非烈焰骑，蹄印里干涸的血泥和周遭并未有太大区别，有人来过，就在不久之前。”

副官闻言立刻收起碎片，拿出腰间号角吹出短促的几声。

城内正在搜查的所有烈焰骑听闻号角声后立刻走出房屋，变为五人一组且以三组在前两组在后的方式在道路上列阵，缓缓推进。

大约一刻钟后，一名兵士飞奔而来，下马对百夫长禀报：“报！将军，在城西发现战斗痕迹，同时发现了一名夸父族混血的尸体！”

百夫长沉吟片刻后说：“带路。”

可他还动身，就听见西边远处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意为——遇敌！

“列阵！”西边二十五名精骑一齐高喝，随后持刀上马。

他们前方，是近百名和他们穿着一样暗红色甲胄的士兵，只不过来者是步兵，他们前方三排手持方盾长戟一排十人，像是一辆庞大的战车缓缓向着前方的烈焰骑推进，他们脚步几乎融为一体，每次踏步都沉重坚定，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街面回荡，如有巨人在城中大步奔走。

“烈焰骑第三营，奉太尉楚大人亲命而来。前方可是望霞镇驻军？！”领头的烈焰骑大吼，他的声音虽然高亢雄浑，却还是近乎被前方整齐的迈步声遮盖了去。

“止步！再往前者，杀！”他脖颈处流下一滴冷汗，高喊的同时挥手向身后骑兵们打了个手势。

骑兵们立刻收刀，换上反曲弓，向着前方弯弓搭箭，箭矢锋刃就算在炽热的阳光下，反射出的却依旧是凛冽寒芒。

前方步兵队列忽然止步，前方持盾者集体半蹲下来，将盾牌砸在地面立住，长戟斜架在方盾中央，后方钉入地面稳住，戟盾交错，发出锻铁般的脆响。

这是最朴素的防御骑兵冲击的阵型。

领头的烈焰骑黑色铁面下的眼瞳骤然收缩，浑身迅速紧绷起来，大吼到：“后方有机括声！是强弩！掉头，换尾为首撤退，后方两组，弓箭掩护！”

敌阵已经行至烈焰骑三百步之内，他们人数少于对方，在这么短的距离内骑兵根本难以积蓄起能够冲破敌阵的动能，且在这么宽阔而此笔直的大路上，他们无从躲避，根本就是对方弓弩手的活靶子！

骑兵话音刚落，对面三排盾阵后方数十只箭矢飞射而出，如同毒蛇在空中吞吐出摄人的寒芒！

殿后的十名烈焰骑张弓搭箭射出箭矢，可扑向他们的却是数倍的箭雨，他们寥寥十支箭矢就如同湍急小溪撞进了激奔河流。

尽管烈焰骑们射出箭后的第一时间便收弓拔刀，且掉转马头扬鞭催马，可马却不似人那般能随意地前后转身，这也是不得不留下十人殿后的原因，给其他人争取掉头的时间。

仅仅一轮弓弩齐射，烈焰骑殿后的十人中的六人便当场被射于马下，还有一人亦被箭矢深深刺入右肩，近乎失去了战斗力。

前队亦有三人未能幸免遇难，中箭摔于马下。

好在骑兵的优势就在于速度，只要调转了马头狂奔，几个呼吸间便能逃出对方强弩的覆盖范围。

然而弓弩箭阵至少都有两队这是常识，前队射完立刻与后队交换位置填装箭矢，烈焰骑那边刚刚掉头策马，这边盾阵之后就又是一轮强弩齐射。

尖锐的箭矢破风声传进烈焰骑耳朵中，如同追魂夺命的地府判官在身后嚎叫。

又是七名烈焰骑中箭，惨叫着坠马。

两轮齐射，二十五名烈焰骑半数已然殒命，一般曦国装配的强弩最有效杀伤距离在四百步内，以烈焰骑军马的速度，他们至少还撑过两轮齐射才能逃出弓弩的杀伤范围——也就是说，若无意外，他们二十五骑很可能全部覆没于此。

最前方的烈焰骑狠狠地扬鞭催马，希望能有一线生机逃脱那片死亡的阴影。可下一刻他身后便响起破碎的风声，箭矢突破甲胄钻进他的背脊，他口喷鲜血溅射于铁面内侧，浑身脱力坠下马去。透过铁面他看到另一个同袍回身挥刀挡箭时失手，被一只箭矢插入了眼眸，惨叫着坠地翻滚。

下一瞬间，一只箭矢也在他眼眸中迅速放大，最终深深沉入其中，他也听不清自己最后是否惨叫了。

最后五骑已经撑过了三轮齐射，奔逃到了距离盾阵三百七十步左右的距离，即使绝境他们亦未曾散乱溃逃，而是将阵型变为前三后二，尽量和彼此之间拉开了距离，给自己和同袍有尽可能大的闪避空间。

只要有一骑逃脱，那他就能快速将消息带给百夫长，剩下的烈焰骑便能有所准备或者直接撤退回都城。

“是谁？”其中一名烈焰骑眼角偶然瞥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逆着他们一闪而逝。

后方再次响起箭矢破空的声音，下一瞬间，侧面房屋的废墟里传来了几声轰响！

烈焰骑们惊诧的回头，之间两块木制门板横飞进了街道上空，与后方箭雨撞了个满怀。

当当当！

箭矢入木的空响连绵不绝，却让烈焰骑听得无比舒心。

一道黑影灵猿般攀上了街边一侧的房屋，蜻蜓点水般轻盈地在几个屋顶间跃动，眨眼间便追上了仍在疾驰的烈焰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