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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会铭记一切 Erde 34715 字 11个月前

“醒这么早,你就没睡吧。”

“差不多。”

“怎么了,担心?还是又梦到什么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趴在那个昂贵的望远镜上,不断调整着焦距。

“……那是什么?”

我看到一个小小的蓝色的点,放到最大才看清……一只蓝色的大帽子兰若裟?

这只兰若裟和其他兰若裟不一样啊,蓝色的,头上好像顶了个蘑菇的伞盖,两片蓝色叶子也在旋转。

不过已经见过绿色,棕色,黄色甚至是浅红色的兰若裟,蓝色的就不奇怪了。

“你来看看。”我翻起了那个树皮做成的书。“是叫……若墨浮。”

“这么近啊,那敢情好。你上来干吗?看日出?”

“嗯。这代表我又多活了一天,就必须要努力不是吗。”

我看着明亮的太阳,心中有着生命的希望。

我想起一首诗歌——

终日的企盼,正无着落。

太阳穿窗棂落影。

暮秋梦远,一首诗那么远的寂寞,

惟惧看光影,花般洒在满墙。

城桥上未点亮的孤灯,也曾如日般撕咬下黑色的夜空。

记得是德满吟游诗人菲莉丝的作品,不是个很有名的吟游诗人……也许他们都和自己的职业一样,是自由自在的像风中的蒲公英一样?

也许我也一样,漂泊不定,一阵风也能带走,我的所有。

我侧过头,发现兰德里柯在看我。

“怎么了?”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真的是星辰的赐福,是森林的孩子。”

我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他也没说话,想起好些年前那个可笑的场景——身着明论系院服的小女孩站在大礼堂的讲台后面,根本看不见人,直到大贤者让他拿去一张椅子,让她站在上面说话。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明论系的天才。他把我抱上椅子去,那时候我还很矮。

下一次见的时候,我已经比那个讲台高了。

第一次,是作为史上最年幼的毕业生发表感言,第二次,是作为史上最年轻的“鸠第礼师奖”得主发表论文与获奖感言。

大贤者还是让他的得意门生给我找把椅子来,不过这回是因为我大病初愈,爷爷心疼我,不让我久站。

我看着他笑,一下就认出来这是那个生论系的学长,是爷爷的学生。

“海希伊德——兰德里柯前辈——来吃早饭啊……”婕德大声喊叫。

回忆就此掐断。

“看来,你说的没错,森林确实会记住一切。”

卡其村的大家一直都是一起吃饭。有小孩子,也有老人。

琦芽拉,南齐,扎理被婕德叫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讨论着前几日玩过的游戏。耶利米爷爷驼着背蹒跚地走过来,阿什利和伊芙琳帮忙弄咖喱,同时喊着小孩子们不要乱跑。

“耶利米爷爷早上好。”

“你好,你好。年轻人总是能给村子带来更多的生机,呵呵……不要停下你们冒险的脚步!年轻人!向着太阳前进吧……”耶利米爷爷笑眯眯的,“人老了话就又多了,孩子们,你们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爷爷。”接话的是兰德里柯。

“呵呵……阳光真好啊……”耶利米爷爷自顾自地咕哝着。

“嘿,海希伊德,你们什么时候上路?再带一点咖喱吧!”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耀眼。没有人怀疑太阳的真实性。

兰德里柯牵着我的手向着我们早上看到若墨浮的地方走去。这只小小的,神奇的兰若裟会带给我什么有意思的故事……我很期待。

等到接近了那只兰若裟,我先露面,向若墨浮打招呼。

“咿——是海希伊德和酥伊兰德里柯,握手。”

小心地握了握。

“要过忘忧节了哦,若墨浮要回到兰若释迦。”

“若墨浮还不能回去,这里有奇怪酥伊,会拿大机器咔嚓咔嚓,若墨浮要盯着他。”

“奇怪酥伊……?不会是卡其村的小孩子吧。”

“海希伊德说的是不是酥伊琦芽拉,酥伊南齐和酥伊扎理?若娜缇说过他们,还有酥伊婕德。”

我摇摇头,“那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最近森林病得厉害……森林一直哭哭,因为无逻伽。无逻伽,坏坏。”

“森林也会哭吗?”

“只有阳光,没有雨露。森林就会枯萎,哭哭。像兰若裟一样,呜呜。”

兰德里柯看了我一眼:“所以你……”

我没理他:“若墨浮,接着说……”

“若墨浮能感觉到……无逻伽在那个地方突然突然变得很厉害!再这么下去……森林就会全变成无逻伽!”

“那就要赶紧。”我拍了拍手。

“若墨浮,和你们一起。”他跑到前面。

我们在若墨浮的指引下,在一个山洞口见到了所谓的“奇怪酥伊”。

“跑这么远……”兰德里柯感叹着,“下面就是巨机遗迹那里了……

“好……大的……机械……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着下面这个比普通在遗迹游走的古代机械大了好几十倍不止的巨机,虽然在书上看到过这著名遗迹的图,大沙天海里也有一个……但亲眼见到才知道有这么大!绝对和山一样大,跟海霖陀神机比比也是可以的!

遗迹守卫是远古时代的东西,那时候还没有神,人们做出了机器和他们一起耕作,战争。后来,经过一系列大战,魔神出现,再后来,七神诞生,人们追随自己信仰的神明,组建了自己的国度。而那些机器们,就流落在遗迹里,守护着曾经他们曾经的家,他们曾经熟识的遗迹。也有的机器,就坏在了原野里,自己成为了“遗迹”。

有时候我们碰到遗迹守卫,要打败它们。因为它们是无差别攻击的。

“不过……这个机关没有核心?”

“是哦,那个心脏一样的东西好像不在了!”

若墨浮点点头,指着那个显得很渺小的人说:“那个就是奇怪的酥伊,鬼鬼祟祟。”

“啊,你们是谁?”

我看兰德里柯一眼,这个人……好像很胆小的样子。

“我可是教令院的正统学者啊,你们……你们是巡林员什么的吧?还是冒险家?”

“我们来这里调查,剩下的你不用知道。”

“等等……你不就是那个……鸠第礼师奖最年轻的得主,明论系的天才海希伊德吗?!还有……生论系的天才兰德里柯?!”

他看起来很吃惊。

“幸会幸会,我叫索德里,是未论系的学者,只要你们不打扰我的研究,随便怎么调查都行。”

“这么深的山洞有什么好研究的啊……”

“毕竟无处不学嘛,我跟教令院申请了经费来研究这个遗迹,这可不是谁都能研究的喔。我相信我已经是一颗伟大的学术界冉冉升起的明星了!”

“很深的山洞,酥伊好像有句话是这么说,好喝的水不怕房子中间的隧洞很深。”

“那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吧……再说好像也不是用在这里的。”

“咦,你在跟谁说话啊?”索德里一脸奇怪地问。

糟了,我忘了索德里看不见若墨浮,也听不到若墨浮说话。

“她……她身体一直不好,没什么朋友,所以……有一个幻想朋友……”

有必要这么损我吗?!明明说是自言自语就好了吧!

“喔,这样啊。”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天才一般多少带点毛病……这就是天妒英才啊。虽然我见过的天才也很少就是了……”

“不过,现在正如我们所见,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山洞,就是这个遗迹的背面!据我所知,驾驶员一定就是从这里进出的!”

“这样大的机械,当时应该是有很多驾驶员的吧……”兰德里柯说。

“说不定是远程操纵。”我说。

“没错!这也是我研究的课题之一,不过还没什么进展就对了……你们可以帮我一起研究吗?关于我的证书,留影机里有拍……是大贤者亲自审批的,属于机密研究,所以查询不到。”

说着,索德里在包里翻找起来。

“小心,他要拿出那个奇怪机器了!”若墨浮说。

“留影机……是能记录影像的一种装置啦……”

“等等,不用找了。我们和你一起研究。”兰德里柯说,“先借一步说话。”

“好哦,海希伊德应该之前过着很孤独的生活吧……要好好对待她哦。”

我们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兰若释迦的大家都是海希伊德的朋友,海希伊德不会孤独。”若墨浮说。

“只是,索德里先生好像看不见若墨浮。”

“酥伊长大,看不见兰若裟。酥伊兰德里柯有着草木和海希伊德的青睐,所以现在看得见。”

“喔,这样啊。话说,索德里先生好像没有骗人的样子。”

“嗯,大酥伊对着之前来过的飞飞蕈兽咔嚓咔嚓,飞飞蕈兽过来,他就跑。他应该不是飞飞蕈兽的朋友。”

“那他倒是挺能跑的。”

“嗯。他抱着大大机器,跑步快快。”

索德里先生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一脸期待地等着我们,手里还抱着他的留影机。

“你们看,这是那个遗迹的外部,他的核心没了。”

“啊,这不是书上的那张图吗?一模一样的。”

“对。正是这样!按理说,他的核心应该是不运转了……但我在这里收集到的数据却告诉我,这里一直有能量的大幅波动!”

“这么说,有人进去然后把它打开了?然后,又把这里封上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有进展的话……就能申请到一大笔经费!”

“深深隧道,怎么下去?”若墨浮问。

“怎么下去呢?”

“砸开!”索德里干脆地说。

我摇摇头。

“只是开个玩笑啦!好消息,我已经找到了这把钥匙的下落!我可是翻了半个智慧宫才找出的文献!它现在就在世界上最著名的古董收藏家也是古董商桑塔因手里……”

“世界上最著名的古董收藏家?我记得好像是个神州人,是叫天舒来着。”

“反正能确定,他现在就在帕德摩斯港!我们一起去问问怎么样?”他显得很亢奋。

“欸,行吧。不过你是准备买下来吗?”

“对啊。”索德里点点头。“不然还能怎么样?”

“但愿你的经费足够。”兰德里柯说。

我们出了山洞,从河流而下,进入帕德摩斯港。一路上索德里不停地感叹外面的风景多么美好……还提到了那个地方的污染也在加剧,虽然他关心的是能向生论系申请经费……但至少能确定就是那里出了问题。

索德里向那个其貌不扬的老人说明来意后,桑塔因爷爷眨了眨眼笑道:“说吧,要什么?应有尽有!大概是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卡娜德米机关”。”

“没听说过。”

“不是说应有尽有吗?!”索德里失望地大叫。

“哎,没听说过也不等于没有呀,古董不都这样么?描述一下是什么……”

“就是一个作用和钥匙差不多的东西,上面有古文字,很古的那种……和远古时代的遗迹有关,是……”

“喔,知道了。是这个吧?”他拿出一把三角形的钥匙,确实很古。

索德里摇摇头:“很大的,像是机关一样的东西。应该是您的爷爷“黄金冒险家”哈皮德利传给您的……”

“你不早说嘛。那个啊,已经丢了。”

“丢了?!”

“哇!”若墨浮大叫。

“确实丢了。”

“丢在哪儿了?”索德里欲哭无泪。

“这个嘛,早在好几十年前就丢了……用他做了什么来着?哎,对,在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里呀。我们拿那东西充当宝物来着。”

“秘密基地?您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个?”索德里感兴趣地说,“我小时候也弄过秘密基地!哎,不过现在早把那个梦想扔在后面了……多么有趣。不过能想起来就好,能告诉我们在哪里吗?”

“哎,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正好,也回去看看。人老了,不中了……就是喜欢念旧!”桑塔因爷爷拍了拍索德里的肩膀,咳嗽两声。“小伙子搞研究的?别抱太大希望啊,都几十年前了……”

我们顺水乘船而行,只听桑塔因爷爷一声“到啦”,鱼贯而下。

那个有着宁静的路,有着泥土铺成的小径,有着明亮的木屋的村子,就在附近。那个村子的干净整齐和外观漂亮已经登峰造极,傍水而成的小村,依着森林而生的聚落,这不就是卡其村附近吗……

“卡其村?”兰德里柯轻轻说。

“您之前也是卡其村的孩子吗?”我问。

“啊啊,我父亲带我在卡其村住了很久……嗯,结交了一群朋友……就是这样。”

“这样啊。”我点点头。

“卡其村的小酥伊很有意思的。”若墨浮说,“酥伊琦芽拉,酥伊南齐,酥伊扎理,若娜缇给我讲过。”

我们在桑塔因爷爷的带领下左拐右拐,到了一块大石头前。

这块石头不光滑,长满青苔,好像下一秒要冒出蘑菇来。但圆得突兀。

“哎……?果然是被堵住了啊……”

“是拉摩喀,这个若墨浮知道,是若墨浮弄出来的。”

“……两位,借一步说话。”

“是若墨浮弄出来的?”

“为了保护小酥伊,我们会用拉摩喀转转。”

“怎么……转转呢?上面好多青苔,会长蘑菇吗?”

“蘑菇?蘑菇的问题可以问若望师。拉摩喀……要唱歌,弹琴最好。因为拉摩喀现在老了,听不见唱歌,但是,感受到琴声。”

“要不……大声唱?”兰德里柯问。

“不不,弹琴。以后海希伊德可能还会碰见很多拉摩喀,这个用酥伊的话来说,应该是,很有利益。”

“是……是吧……”

“没错,很有利益。”

“不过,去哪里找一把琴呢?”我问。

“去问问桑塔因爷爷……”

“没有哦。”我们收到这样的答复,“古董琴不能弹,弦太脆了。去卡其村问问吧,但这里不是德满,没那么多有琴的人。”

我们爬上小坡,宁静的烟云从隐藏在树荫中的木房之间飘过,婕德应该还在巡林,第一个看见了站在河流竹排旁的耶利米爷爷。

“耶利米爷爷好!您知道有谁哪里有琴吗?”

“琴?我这里就有呀。”耶利米爷爷笑眯眯。

“可以借给我们吗?”我期待地问。

“没问题呀,哎,还记得这把琴是我的妻子留在这里的……”

“喔?看这琴的样式……是德满的琴吧。她是个吟游诗人吗?”

“哎,瞒不过你们年轻人。是啊,是个蒲公英一样的女子,我们还有个女儿呢,说起来倒更像个德满人。喜欢乱跑……哎,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是安生的。”

“那您的妻子呢?”算算日子,也应该是老人了吧。

他摇了摇头。“再没见过……她太漂泊而我不习惯流浪,她太叛逆而我却很宿命。我爱她,所以我支持她去追求自己的自由和生活……她应该已经游遍七国了吧?我呢,在卡其村,就很安心了。”他叹了口气。

他的神情中没有悲伤和落寞,更多的是平和和安详。

“我们的女儿芙瑞……是在德满出生的。菲莉丝给我寄过很多照片,后来芙瑞就在这里长大,再后来呢……她和她妈妈一样自由,做了环游世界的冒险家……给我写信,不间断地写……说是什么烹饪冒险队,过几天还能来看我,还给我带什么很鲜嫩的菇。嘿,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这样?”

“烹饪冒险队的芙瑞?她说过自己是鹿泽和德满的混血来着,现在供职于冒险家工会。我们前……好久前还见过她呢。”

“啊呀,那真是有缘分……”耶利米爷爷笑呵呵地点着头。“人啊,都是在追寻中度过一生……呵呵,也许我就适合这种安宁的生活吧。”

他把那把古老的德满样式的诗琴交给我们,上面小小的蒲公英花和风色堇轻轻摇动。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拨了两下,发出颤颤的声音。还好,能用。

“啊,小姑娘,你会弹啊?”

我点点头,“我爷爷之前教过我。”

“喔,那好。你们回来的时候就给我弹个曲子吧……人老了,喜欢唠叨,别介意啊,哎哟……”耶利米爷爷咳嗽着踱进了家门,“天凉了,得注意保暖了!”

回到拉摩喀前,我缓缓弹奏了“苏生的曲调”。

“好听!这是什么歌?”桑塔因爷爷问。

“叫“苏生”。”

“喔,苏生啊。苏生好。”

“苏生好呀,万物苏生,森林绿绿。”若墨浮说。

桑塔因爷爷带头走进去,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神色,笑着:“进来吧进来吧,现在看来还挺大的呢!”

我们又一窝蜂拥进去。

“哇,真的好大!”

这……这是把整座山挖空了吗?!

我抓住兰德里柯的袖子拉了拉:“这……真的是小孩子的秘密基地?”

兰德里柯拍拍我的头,我看看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算了,随你高兴吧。果然和我很久前所认为的一样,这家伙把我当小孩子。

里面一片盎然的绿意,粗大的枝条横亘在空中,地面是起伏的,稍稍高一点的石头或土阶旁边,还有很可爱的,老旧的,略显粗糙的木制小梯子。凑近了看,就是几根简单的木棍用粗糙的绳子绑在一起,一点也不结实,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手笔。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年头十分长了。

“丫头,你对这小梯子感兴趣?”

兰德里柯和索德里先生研究起了地上的什么玩意,桑塔因爷爷来到我身边。

“感觉……这是这里最有代表性的一样物件。”

“哦?呵呵,这小梯子是我做的。它踩着我们丢下时光几十年的尘埃一直孤独地活着,像我们当时的那个梦想一样被抛在脑后,唉,是三个人……还是我们两个人来着?我这记性……”

桑塔因爷爷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像是在回应我的看法一般。他慢慢远去了,仰头望着这一切的青绿,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

听完他的话,我再细看这“有代表性”的小梯子,确实很有代表性啊,我们不牢固的梦想最后和被遗落的记忆。

小梯子啊小梯子,你在守候什么?是当年的人捡起梦想,还是当初的人想起你们?见证,守候,看护,铭记,标志,这些,是你吧?

时光碎了一地,没有人捡。

除了这些,我说不出什么了,但是我们心中的情感远比这多得多啊。

“海希伊德,好像有心事?”

“没有哦,若墨浮。”

是不是遗忘了,把这些都忘了,全都不去管,才会快乐?还是要记住,不是抻出来品尝,才有怀念的感动?

我才记起,这把粗制滥造的“梯子”,唤起的,是我们早忘记的“童年”的味道,即使我没有。

“若墨浮看到这把梯子,怎么想?”

“很熟悉。但若墨浮,想不起来。”

“是因为……遗忘了,才会轻松吗?毕竟,我们也被忘掉了啊,心中总有一种怀念的情绪,不开心的吧。”

“海希伊德说的,若墨浮不明白。但是,兰若裟不在乎被忘掉,因为,森林会铭记一切。酥伊长大,会忘掉。但,曾经有过,森林,会记住一切,兰若,记住一切。”

若墨浮,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呢。

“兰若裟也会忘吗?”我突然记起。

“兰若裟,也会忘。但不是因为变成大树,兰若裟的兰迦奇督,来自兰若释迦的梦境,来自兰若释迦的一草一木。忘,……记忆,是为了……的。”

最后那两个字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因为索德里先生搞出了巨响。

“咿,奇怪酥伊在干什么!呜呜,海希伊德保护若墨浮。”

我把若墨浮从地上抱起来,从索德里先生的角度来看应该很怪。

“索德里……咳咳,你在干什么啊!”我大喊。

“给我老头子吓坏了……”桑塔因爷爷抚着心口。

“喂,海希伊德,没事吧?”

“我离得那么远怎么会有事啦!”我低声安抚若墨浮,“别怕,没事的。”

“海希伊德不怕,若墨浮也不怕。”

“抱歉抱歉,这玩意……挺沉的。啊!砸到脚了!”索德里先生一声大叫。

“唉……”

“索德里先生,你找到那个什么什么机关了?”

“没错,据我考证,这一定就是那把打开数千年前历史的钥匙!”索德里先生又精神起来,整个人精神抖擞的。

真是疯狂的学术分子……我也是因为这样的人,甚至比他还夸张的人出现,才离开教令院的。

兰德里柯摇了摇头,不赞同他的行为。

“年轻人真会折腾……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啦?那开个价吧,别忘了我是做生意的……四十万索朗如何?”

“四十万?!呜呜,我的经费啊……”

“那便宜一点,看在你们给我带来这么有趣的经历上,就二十万索朗!够意思了!”

“直接对半砍啊……”兰德里柯说。

“咳……等你们老了,自然就明白了……这些回忆……唉……”

我摇摇头,拉住兰德里柯的胳膊。

我们站在时光的开头,而有些人站在尽头。

索德里先生掏出二十万索朗,费力地搬着那个机关一样的东西。

“我提醒你一下……那个要是太沉了,就不能坐船了……而且你想好怎么搬了吗?”

“我也在想!”索德里先生差点哭出来。

“话说……小孩子怎么搬动这玩意的……”

“若墨浮搬的。”

“啥?!”兰德里柯震惊。

“若墨浮厉害,所以搬得动。现在,也办得到,奇怪酥伊好像很伤心。若墨浮,可以帮他。”

“喔,这样啊。那个……索德里先生,你先移步遗迹那里吧,就到后面那个山洞,我们遇到的那个地方。我们会帮你搬过去的。”

“啊?谢谢!太谢谢了!”索德里先生连连道谢,“那我在后面的文献记载的通道那里等你们!”

“快走吧快走吧。”兰德里柯看着他匆匆离开这里。

“等等,桑塔因爷爷。”

“嗯?丫头,有什么要问的?”桑塔因转过身来,“随便问吧,我可不是简北萝菈那样会卖情报的商人。”

“就是……您小时候认识耶利米爷爷吗?他也是卡其村的孩子。”

“哦,那个家伙呀。哼。”桑塔因爷爷哼了一声,“那个家伙还在卡其村安分如他吧?”

“啊……哦,是。”

“不出我所料。”桑塔因爷爷快快地走了,还补了一句,“哼。”

“看来……桑塔因爷爷和耶利米爷爷认识,但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看起来是这样……”

“若墨浮把大大机关搬去了。”若墨浮突然从土里钻出来。“奇怪酥伊被若墨浮吓得跳起来。”

我看了兰德里柯一眼。

“那得赶紧过去了……”

“走吧。”

兰德里柯拉着我的手一路走过去,还以为他要拉着我跑一跑,结果走得这么慢……

“你说……像耶利米爷爷和他妻子那样,能算是在一起吗?”

“啊?在一起?当然不算啊,他妻子不是在旅行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那样的话……”

一向以毒舌名扬整个教令院的兰德里柯,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了?“闭嘴!停下!不懂就别问!我的职业不是帮别人长出脑子!”这是教令院上下都知道的名言。

“哦哦哦,我懂了。是那个意思……我想如果那样的话,总有一个人要让步,要做出很大牺牲……而这个牺牲,要么是由不坚定的一方做,要么是由事情不重要的一方做。”理解题意后我给出了十分理性且完美的答案。

“不重要?”

“就举个例子,一个要拯救世界,一个想让她留下,你觉得……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吗?”

“他可以随她去。”兰德里柯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明白。他所问的,好像并不简简单单是一个问题……他所想听到的答复,也并不仅仅是一个答案。

真是难懂啊,这个人在想什么?

“若墨浮,不明白。”

“海希伊德也不明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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