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挂断了电话，她和张饶克今晚不准备再收听节目了。这次主动出击之后，两人准备商议下后面的行动计划。

“天天，你刚才即兴发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胸有成竹？”开始商讨新计划前，张饶克又复盘了一边刚才的心理咨询过程，除了最后那个问题外，整体上全部过程都在两人的意料之内。

“因为我，已经看穿他了！我就是在顺着他说呀。”

“什么意思？”

“虽然我没系统学习过心理咨询的知识，但大体上还是了解一些的，尤其我们的专业老师就是心理咨询专家，她每次讲课都会根据课程讲一些咨询案例。根据这个主持人的提问，我敢肯定他就是精神动力学派的咨询师。正好我们老师也是这一派的，按照老师的说法，这个学派特别注重挖掘人的童年、原生家庭和潜意识，认为你的一切都是由过去的经历塑造的。刚刚他的提问，全部是围绕这些来的。”

“所以你刚才的即兴发挥，是看穿他后，故意顺着他说，投其所好？”

“没错，这一派咨询师不是喜欢从小见大，从过去看到未来么。既然我描述自己小时候在家人面前和学校里是两个模样，那我自然就顺着他说，结婚后在老公面前和外人面前也是两个样子。如果不出意外，他接下来会逐步指出我原生家庭的问题，以及我的人格障碍。”

“如果是正经的咨询师，指出问题是为了治疗患者，那他指出这些问题的用意在哪？”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之前没有听过张山的故事，现在可能我也一头雾水，不过有了张山的案例，我猜测他是要给我xi脑了。打破我原有的人格和认知模式，用其他东西进行代替，很可能就是灭世军！”

“你是说他们其实是想通过地下电台，培养一批张山那样的虔诚信徒？”

“没错！”

“那好，我们就顺藤摸瓜！”

很快两个人又拟定好了之后的行动方案，赵天将会再做几次心理咨询，扮演出被成功洗脑的样子，再以此为契机约见电台主持人加入灭世军。这样一来，就不再需要王胖子和灵灵帮助他们定位电台位置了。新的方案不仅更加直接，甚至还能打入灭世军内部，这让张饶克很是兴奋。

之后几天，赵天不定时又给主持人小龙打了两次电话。果然不出赵天所料，主持人小龙在第三次心理咨询时，明确指出赵天是表演型人格障碍和依赖型人格障碍。没有亲密关系人的场合，赵天喜欢扮演成为全场的焦点，博得其他人的关注。而在有亲密关系人的场合，她又表现出一种病态的依赖，全然没有自己的主见。

“我觉得这都源于您的原生家庭和童年，毕竟童年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您的养父母严重干扰了您的正常认知，否定您作为女性的自我认知，让您对自己的判断都会产生怀疑。这在心理学中属于‘煤气灯效应’，不过您的本我非常强大，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帮您完成了自我认知，强化了自我存在，所以您才会主动跳出原生家庭。可是结婚后，我认为您的配偶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养父母的位置，成为了新的操控者。这也是您身上矛盾的地方，本我驱动自我强化自我，所以喜欢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很外向，可是从小的经历所塑造的超我，又再不断打压这个本我强化出的自我。所以您才会左右摇摆，您痛苦的根源正在于此。”

赵天眼见对方正按照自己和张饶克设计的剧本一步步入戏，急忙抓住了机会。

“可是相比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更想知道，我该如何摆脱这种情况？就像你说的，我对我老板又怕又敬，他在的时候我感觉压抑得无法呼吸，可是离开他一会儿，我也会觉得很难受。他就像我在水里的救生圈，有他在我还能扑腾几下，就算呛了水，也还不至于淹死，可离开了他我感觉马上就要沉入水底了。”

“结合您孤儿的背景，这很正常。人类在年幼时没有生存能力，要靠父母抚养。尽管父母对孩子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求，但肯定比福利院、养父母要无私得多。您很小的时候就寄人篱下，自然而然学会了看人脸色行事，不由自主会依靠您认为更厉害的人。所以您需要一个真正的信仰，而不是一个有形的可以依靠的人，人总有靠不住的时候。”

赵天举着电话一阵沉默。主持人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两句话可以送给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里的‘仁’是‘仁义’的‘仁’，什么是‘仁’？简单说，把人当人就是最大的‘仁’。可是宇宙天地是不仁的，这很好理解，宇宙遵循的是自然规律，只是我们普通人经常喜欢赋予他们人格，遵循自然规律的宇宙当然不仁。所以不要寄希望于别人，更比寄希望于什么苍天有眼，我们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可以再造一个天地，这个天地是我们创造的，我们自然就可以赋予它人格，告诉它什么是‘仁’，让这个我们自造的天地，按照‘仁’的标准运行下去，人间才会真的不会再有疾苦。”

“主持人，你说得我感觉似懂非懂。”赵天这倒不是装的，主持人说的这段什么“天地不仁”，她以前从未听过。“我觉得你讲得太深奥了，在电话里我完全听不明白，但听起来真的很吸引人。”赵天没有明说要见面，她不想表现得太主动，所以将皮球踢了回去。

“赵阿姨，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您手机上发一个地址，您这个周末可以来听一个讲座。多听几次的话，我相信您就能理解了。”

“是你去讲么？如果是你讲，我就去听！”

“不，阿姨，我可没资格办讲座。那是比我水平更高的人举办的，他一定会带领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