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刹(1 / 1)

“大师,这话给他说,还是太早了些吧!他刚从一场打击中出来又经受这场打击,是否太残忍了”李白思量着,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只道“善哉”。他们都不知道,就在几日之前,纪怀德也在这里,他一坛接一坛地喝酒,裴洛溪一句一句地说着。

“你还有不知道的,比如咱们师傅你知道怎么死的吗?”裴洛溪终是这样,会抓住人心,他知道自己师兄最在乎什么。他想对了,纪怀德上钩了。

“当今世上仅有一人能杀了咱师傅,你是知道的。你却不愿意面对,是你杀了裴旻的夫人,师傅替你抵的帐!但你们却任由舆论将师傅的死怀疑在我的身上!让世人怎么看我?我该怎么做人?就算是其他师兄弟不知真相,但是你,你是再进一步是可以看见真相的,但是你退却了!你退却了!我裴某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你纪怀德!”裴洛溪倚在门前继续说着。

“你住嘴!师傅最后的那碗茶是你递进去的!”

“那碗呢?你们有验过毒吗?”

纪怀德的思绪回到了多年的那个寒冬。那个身穿红衣,杀人不见血,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谁能料到,他是多年之后的武科状元,谦谦君子---纪怀德。

他们说大唐的武功是宫廷的武功,家传的武功,沙场的武功,而江湖中是没有武功的。其实不然,如果有能活到百岁的老人会告诉你,大唐之前的江湖中也是有门派百花齐放的,有不少武学宗师的。可是自武后登基,天授年间,因十分忌惮民间势力,不少宫廷里的刺客灭了太多太多的门派,剩下的掌门人不想斗,不愿斗的,或许是出于一斗会让百姓蒙难的大局考虑,或许是知道鹅卵击石是不自量力,都暗自约好,关上门户,遣散门徒,封山的封山,南迁的南迁,避开了这场变故。

于是这些刺客便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刺客追杀刺客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少有人活着知道这段往事,这些人能留下后代来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恰好,纪怀德便是这“少之又少”中的一份---他祖父就是一名宫廷之中御用的刺客,后来在狄仁杰的赏识之下做了贴身侍卫,免于一死。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武后在他祖父死后,还是没有放过他的父亲,被赐了少许金银,赶出了长安,后又不断派人追杀。他父亲为了让仅存的独苗活下来,从未给他取过名,他也就自号“无名氏”,那时的他,有一身本事,心却是空的。

刚开始时,他捡起了祖父的老本行,当刺客,杀人!为钱杀人,为财杀人,在面前杀人,也在背后杀人,却只杀坏人,贪官,大奸大恶。只要钱到位,从未失手过。只一条,不杀妇女,不杀孩童。

不知为什么,可能妇女与她官人所做是不同的,她们总是想劝官人别结下那么多私仇,却总是挨了打骂,说着多管闲事。

孩童每次都藏在床下,马车下,柜子里····每次他都能找到,但是他从未打开过那些柜子,也没低头看过那些床下,因为他知道,此时在躲藏的孩子正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发出一丝响动,蜷缩在角落里,害怕着。因为他想起,几年前的那个雨夜里面,他也是躲在床底。

黑市里,他是最抢手的。到最后他终是有了些规矩,只接贪官的活,官场的斗争嘛,总有一个贪官要去杀另一个贪官的。他的名声很坏,那些雇主在人前对他大肆唾弃,背后却悄悄给他塞钱,叫他干掉日前酒桌上的“朋友”。他不在乎,他连名字都没有,怎么会在意名声?渐渐的,他不喜欢见血,便穿了一身红衣。又接着,别人见他长得方正英俊,怀疑起他的能力是否属实,他便戴起了面具。这样的日子,从刚刚开始的赚钱谋生,到身边大把大把的银子,从刚刚开始的清清白白到现在的血债累累。面具戴久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脸。

但,没关系,他连名字都没有,脸记得与否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会时常拿着那么多的银子,沉思,像他这样的,肯定是没有了未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只管眼下的日子了。但他不赌不嫖,不饮酒不沉沦,也不舍得救济给那些贫困的人,这是他自己赚的银子,他怎么舍得!可这么多银子,拿来干什么?他还是穷怕了,过够了苦日子,如今枕着银子睡,安稳。他早就不想那没本事只会喝酒读书的老爹,没啥感情,连名字都没有给他取一个。他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官员,穿着官服横行霸道,也时常想能不能扒一套来穿穿?呵呵,穿了又怎么样?那些官这到处抓他呢!贼就是贼。

就这样,在江湖上,有一个穿红衣,拿匕首,像罗刹鬼一样,只一刀便带走别人性命的刺客变成了恐怖故事,每每有孩童不睡觉之时,便有母亲说这个故事,吓唬得孩子不敢吵闹,钻入被衾里,不敢作声。他的故事为什么会流传着?不知道,也许人们本来就需要这些“鬼”故事;就像冠冕堂皇的公堂青天普照之下,总需要些的影子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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