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笛声过，伴着海潮，又一点一点退下。

司纤惑拉合窗帘。

“太吵了，不利于养病的。”她把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未拆封的注射针筒。

“医生手下一般都很温柔。”司纤惑把注射器里面的空气挤出。

透明的液体从针尖冒出一点。

风岁晴没有说话，拳头握紧后又松开。

“最后一针了。”司纤惑把温水递过去，连着几片药。

水咽下，风岁晴斜视过窗帘处。

还有一道缝隙，隐约可以看见街上闪着微光的灯。

人群也应该在灯下晃过，眼神失神，步伐恍惚。好像这些人才真的病了，才需要打针。

“医生，我算是听话的病人吗。”风岁晴这么问着。

司纤惑马上摇摇头。

“听话就应该好好养着，恢复着。昨天，你又去杀人了吧。”司纤惑脸色微沉。

“我是个医生，你杀人我管不着，可你病了，我会治。”司纤惑坐在风岁晴身边，她扯过毯子盖在他腿上。

“你知道我在干嘛？”风岁晴有意去看放在衣柜里的刀。

他把刀藏在衣柜里，外面用几件风衣遮挡。

“你关门声大了，我睡你隔壁，听见了。”司纤惑打开衣柜门。

“血腥味太重啦，你应该洗洗再放好。”司纤惑拨开衣服，她把立放在角落的刀拿出。

“我看见你第一时间，是你朋友送你到这里的。凌含，这个人我也给他看过，要比你乖。”司纤惑把刀放在风岁晴左手边。

“这里是私人医院，也是我家。”司纤惑把另外的药分好剂量，用小盒子装好。

风岁晴看着司纤惑动作，他眼微微眨了眨。

“风花雪月，我想脱离，可让人追杀，是凌含路上救了我。送我到你这，我欠了你的人情，欠了凌含人情。”

“你们不是朋友吗？这么客气？”司纤惑不解。

“风悦然是凌含的朋友，风岁晴不是。凌含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风岁晴拔出刀一点点。

“龙鳞锋，第一次出鞘，是为了帮凌含。”

“是件好的妖器。”司纤惑赞美道。

“风悦然，风岁晴，你是双人格嘛？”司纤惑开始好奇。

“算是吧。”风岁晴点头。

“这样不累嘛？”司纤惑打开空调。冷气涌出，没这么浮躁了。

“一个名字可以和他是朋友，一个名字和他会是敌对的人。我想做他朋友，可，却是事与愿违了。”风岁晴重心后坠，整个身体压靠着枕头。

看着风岁晴微微低沉的表情，司纤惑忽然也沉默。

“医生最不喜欢看见病人因为某种原因更加难过。”

风岁晴浅笑一下。

“我也该习惯的，注定的事，我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风岁晴右侧过身。他没有撩开窗帘。

外面，挺沉重的。风岁晴有感觉。昨晚是个雨夜，大雨遮住人的视线，也把急促的脚步声淹没。对面指派出的杀手数量很多，风岁晴砍杀几个后更多的杀手就补了上来。一批一批的杀手，他们不知累，风岁晴一个人，数十次的斩杀后，他累了，手上龙鳞锋握的也没这么紧了。

一秒的松动，风岁晴便已受到重创。

雨声咆哮着，也在哀嚎，像是几万只狼藏在雨幕后，声音起起跌跌，爪子的锋芒完全暴露。

“现在你在我家，也在医院，乖乖养伤吧。”司纤惑及时的打断风岁晴不好的回忆。

她手放在风岁晴胸口位置。

“请安心。”

风生长出了手，用力推着玻璃。

司纤惑扣上窗户锁扣。她心里不平静。

街上叫喊声不断，似有枪声。

一层压抑的灰色把这里盖住了。

司纤惑隔着窗户小心俯视着街道。

她眼里惊恐，她看见街上空盘旋着赤红色的乌鸦。

楼层是二十五楼，还好，乌鸦没有发现司纤惑。

司纤惑撤回到床边，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此刻不安的情绪。

乌鸦聚集着数量，街上空已经一片赤色。

似枪声再响，压抑的空间里传动着爆破声。

司纤惑不敢再窥探，她躲进了被子里。

“是来找我的。”风岁晴忽然的出现。

“你去哪了。”司纤惑松下一口气。她冒出头。

“我在楼层顶端天台。是赤血鸦，月汐冉豢养的妖物。”风岁晴做出噤声的手势。

“乌鸦，乌鸦是不幸的种族。”司纤惑声音很小。

她握着拳头，力气不大。眼里流淌着灰色的压抑感觉。花也被沾染上这层罪恶的灰色，乌鸦不幸，嘶哑的声线宣告着哀悼。

“这里是安全的，你好好休息别乱跑。”司纤惑选择平躺着，握紧的拳慢慢松开。

风岁晴没说话，他坐在司纤惑旁边。

眼神若有似无的闪躲几下后，风岁晴牵住了司纤惑的左手。

“这样你会心安一点吗。”他咳嗽一声，脸侧过一边。

有这么一个故事被拍成电影。机器人和男孩躲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外面烽火狼烟，入侵者拿着武器叫嚣，炮火连天，周围一切被摧毁。

天变了颜色，一片血红。

男孩吃着仅剩的面包，他不时也会偷偷看向自己对面的这个机器人。

机器人的核心受损，语言系统功能故障，微弱的电流游走在这堆零件里。

“你好，，你好…”机器人动作僵硬，简单的机械语言已经生成困难。

男孩居然听懂了这个大家伙的声音信息。他带着一丝防备伸出手。

“你好，我叫海伦。”男孩看着机器人生锈迟钝化的身躯。

“你好，，你好…”机器人只能发出这个声音了。

有导弹发射坠落，震荡波扩散，江海翻腾，这下连着江潮也变得赤红。

草失了色，地里埋藏的根茎也断了生命的给养。

机械声人声不断，枪炮声不绝。黑色的旗帜扬起，守卫军战败。

机械军刀高举，背后是密集的机械踩踏声。

男孩躲在房间角落，他把破旧的柜门拉到自己身前。

面包冷冰冰的。无味。

风岁晴对于这个情节记忆还挺多。他小声说。

“要不要继续听故事。”

司纤惑点头。

“好。”风岁晴准备往下说。

他看了一眼天花板。

忽然耳鸣，这战场情景似乎在现实里上演。

男孩抓住机器人破损的手臂要把这大家伙拉到自己这边。

机器人编号9731，是守卫军制造的。技术不成熟，安装的防御系统不够抵制高密度激光炮，机器人的核心被击中，机械手臂被攻占者中的一只机械犬咬断。电线外露，绝缘层破损。

守卫军且战且退，这大家伙被自然抛下放弃，成为了攻占者眼里最大的靶子。

“守卫，守卫，，”大家伙间断的发出声音，机械手臂颤颤抬起，最后一枚尖锋式导弹发射。

男孩找着工具，想要给这个大家伙维修一下，他看着残破不堪的机械身躯，心里犯愁。

男孩是个机械师，入门级都不算。也就可以勉强修修用来烘烤面包的烤箱。

男孩知道，大家伙还可以运行的程序也做出了计算。

他们，是活不下去的。

“机器人，我。”司纤惑开口说。

“这结局不算美丽。”她脸色暗然。

“不会，昨天你救了我，现在，我会救你。”风岁晴眼神坚定。

“电影的结局注定，可这不是我们的。风花雪月，她们是不是忘记了一点，我才是四个人里面最强的。”风岁晴把龙鳞锋从储物空间里拿出。

“龙，我才是王。”

森林中的独角兽和猫，在高处相顾环伺。

月汐冉倒是很贴心的给这冷冰冰的地面上铺了几层毯子。

她随手关上门，可以听见上锁声。

有人在门外守着，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被捆住的两人。

“定时送点吃的进去，也可以把暖气打开，别把我选中的宠物饿坏了。”月汐冉是这么交代自己手下的。

她微微晃着高脚杯，看着如血般鲜红的酒碰撞着杯壁。

这是月汐冉的习惯，得到了好的宠物，总是要喝点酒来庆祝。

“要不要换个人来替你，你应该站了很久。”月汐冉忽然对着其中一个手下说。

手下慌张摇头。他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握住武器的手松懈了，这给了对手随时可以反击的空档。

手下看着月汐冉，不敢说话。

“喝点酒，提提神。”月汐冉把高脚杯递到手下面前。

手下不敢去接。他不知道接下的是一杯酒，还是他自己身上的血。是继续站着，还是去死。

手下眼神犹豫，他心里也承认了这一点。

“怎么这么久，酒里没有毒。”月汐冉看着他发颤的手。

手下终于去接下了这杯酒，他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没有选择说些什么，心里继续在发抖，嘴唇也微微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