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友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迎来的结局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妇人见到襁褓疯了一样扑过去，李果儿怀中一轻，孩子便被抢了过去。

他空出手来，才朝着郝大友走了过去。

这汉子好高大的身躯，如果力气过关，就有做陌刀手的潜质。李果儿走到对方面前，有种小孩看大人的既视感。

郝大友眼神迷茫了一瞬，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卸掉了，瞬间轻松了不少。

看着面前脸嫩的小子，郝大友并不害怕，反而瞪着眼睛，一副凶狠的样子。

两个人双目相对，好像在从对方身上找寻弱点之类的东西。

“我在想，我该怎么处置你。”

“我犯了什么错？”

“你本该有罪的。”

“官府都没了，谁来定我的罪？”

“只是燕州城丢了，大唐还是大唐！”

“呵呵！”

略显挑衅的笑容，却显出局促不安来。

“唔…”淡淡的闷声从嗓子里冒出。

高大的汉子慌了神色，急忙朝着声音来源跑了过去，形容枯槁的老人被扶着坐了起来，拍着后背那口气才顺了过来。

迷糊中，老人睁开了眼睛。

“儿子啊，”虚弱的声音让郝大友连忙低沉下身子，凑近了去听。

“肉汤呢？”

柴火还在烧，锅里的水咕噜噜打着滚，每个翻上来的泡泡都似乎在诉求着什么。

郝大友的心一颤，只能指着那口锅：“娘，汤还没好呢。”

老人伸出手，在虚空处摸了摸：“那娘就放心了，我的儿子有肉汤喝了。”

“我的儿子不用挨饿了。我的儿子，要好好的啊。”

老人的手拍在了虚空：“娘走了。”

郝大友一下子慌了，连忙去抓那只手，在刹那间，那只手无力的落了下去。

郝大友捉住那只手，一瞬间胸腔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一幅幅画面在眼前不断的闪过。

弥留之际，老人要求的肉汤也不过是担心他活不下去，利用他的孝心去做这件事情。

等明白了一切，悲伤铺天盖地而来。四周静悄悄的，光秃秃的树枝荡悠着，斑驳光影落在了痛哭的人身上。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李果儿走到他的旁边：“从军吧。”

郝大友抱着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两道干巴巴的泪痕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给你卖命？”没有想象中的暴怒，郝大友对于朝廷是有怨言的，要不是军队的败北，他的娘也不会死在这里，如果和以前一样，他还能为老娘养老送终。

“如果你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只有打跑敌人。”

“呵呵，我娘已经死了，我如何去管得了别人？”

“随便你。”

李果儿觉得有些理亏，他不是很擅长去说道理，在转身准备离开之前，还是多说了两句：

“我从来到这个世界上都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什么都应该与我没有关系，但是后来，有一些人可以不死，但为了心中的坚守，他们做了最愚蠢的选择。”

“这些人是我最亲密的人，我能理解他们的选择，但却觉得他们不值得。后来我参与了燕州城的守城，你看到了，我活着，但更多的人死在了城头上。”

“在逃亡的路上，更多人还在将死未死之间徘徊。”

“很多时候，我很愤怒这个世道，因为上层人的无能抉择，无数人都在赴死。但是现在的你我只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就算你再愤慨，也无法去颠覆这个事实。”